第54章 再見

張寶生去省城尋找名廚的時候,正巧趕上今年的秋闈考試。約莫是來了好些秀才老爺的緣故,整個省城變的雅致斯文多了。街上的販夫走卒,引車賣漿,遇到再要緊的事兒也不大吵大嚷,各個壓低著嗓子輕聲說話,生怕惹了臨考的老爺們心生不喜。張寶生得空也去貢院附近轉了轉,難得有這樣的機會,漲漲見識也好,日後六郎參加鄉試,他這個當爹的多少也能幫幫忙。

“叔叔怎麽來省城了?”鄉試過後,就是一向結實健康的葛宇軒也微微有些虛弱吃力。旁的秀才老爺都由親人或者奴才扶著攙著,唯他一人拎著竹籃緩步從人群中擠了出來,面色雖有些慘白疲憊,神情卻越發從容泰然。如此對比,越發顯的葛宇軒鶴立獨群,與眾不同。

張寶生在人群外揮著手大聲喊了葛宇軒的名字後,擠入這擁擠的人群,一把摻住憔悴疲憊的葛宇軒,半架著他上了馬車後,方才回道,“正巧來省城有事,就來貢院看看。”哪裏是湊巧,是他臨出門時候,大閨女特意叮囑吩咐的。

葛師傅夫妻年歲不小,不宜來回奔波,葛宇軒縣試,府試都是自己一人處理大小事情。這孩子哪哪都好,唯親人緣淺,爹娘不在,叔嬸不睦,爺奶雖好可年紀漸長並不能幫多大忙。他們葛張兩家關系親密,葛宇軒又曾多次幫忙,他這個當叔叔的縱然沒女兒提醒也會前來幫個忙。

他呀,故意尋了這麽個日子上省城,哪裏僅僅是為了給馳兒尋師,他呀,一來是為了照顧葛宇軒,二來嘛,則是探探閨女的心思。

葛宇軒強撐著與張寶生隨意說了兩句,而後實在沒頂住這噴湧而至的困意,靠在馬車上就迷迷糊糊的睡著了。張寶生心疼的打量葛宇軒幾眼,暗道,“這官老爺可真不好當啊。他們莊稼漢雖苦,可一年累一次,一年還能有一年的收成。哪像這科考進學,年年考,年年累,不曉得啥時候才能出頭。縱然宇軒是天上下凡的文曲星,可這幾場科考下來,人也累脫層皮,瞧著比種莊稼難多了。”

到了客棧,張寶生跟車夫兩人將葛宇軒扶回床上休息,接著又勞煩店小二請了個大夫給葛宇軒把脈。沒成想竟又遇著了老熟人,來的卻是多年不見的小大夫許向陽。

“小大夫,你學滿回鄉啦?”張寶生見著許向陽,很是激動問道。六年前,許向陽隨其父入京學醫,拜了個了不得的師傅。聽說許向陽那師傅與宮中禦醫同屬一脈,只因性格緣故,師兄成了禦醫,師弟則成了民醫。雖為民醫,但其醫術之高超有如華佗在世,起死回生,救人無數。具體事宜張寶生也不是很清楚,只偶爾從楚楚那兒聽了一耳朵罷了。

許向陽見了張寶生也很是歡喜,他先是給葛宇軒把了脈,見他身上並無大礙,不過是疲勞所致入睡而眠罷了,方才放下心與張寶生敘舊說話。

“多年不見,叔叔倒是一點變化也無,還是那般年輕硬朗。我今年春得了師命,掛鈴行醫,濟世救人,從春走到秋,前日才到咱們省城,不曾想剛到了省城就碰到了叔叔,當真是天大的緣分,也不知叔叔這些年過的如何?”多年不見,許向陽還如往年那般熱情活力。這性情未變,身材面容倒是變了不少。如今這許向陽比張寶生還高了個頭,身形微壯,光看胳膊手臂就曉得他力氣不小。他這身形倒隨了他爹,一看就不是個好惹的,不過這臉型未變,小小的,肉呼呼的,眼神柔和清澈,說話時酒窩若隱若現,一笑時,兩顆老虎牙就冒了出來。

這孩子一張娃娃臉,卻配了個男子漢的身材,倒是會長。

兩人多年未見,自是有說不盡的話要說要談。張寶生先是安排店小二為葛宇軒準備好雞湯,熱水,而後就拉著許向陽去了隔壁包間,點了幾樣好菜,一邊吃著一邊說著。

兩人一直聊到秋月高升都還未盡興,“楚楚妹妹果然一如既往的厲害。”許向陽笑著說著。他與楚楚妹妹雖說書信不斷,但往來交流多與醫術有關,還真不知張家已經發展到這等地步了。

張寶生見許向陽誇贊楚楚,一個沒忍住,略帶驕傲得意的說了幾句道,“楚楚這孩子是厲害,不僅僅做了各種護膚乳,還有口脂,胭脂,畫眉筆等等,樣樣都賣的特別好。咱們張家壩現如今的規模比很多鎮子還大,外頭都道我們村是天下第一村,天下最美村。”雖說楚楚臉上疤痕還在,但這完全不影響眾人對她的好感,現如今想要求娶楚楚的人,都從村頭排到村尾了。

許向陽聽了歡喜,面上笑容就未斷過。有的人就是這樣,聽別人一路成功的故事,比自己成功還要開心。許向陽為張楚的成功歡喜,少不得誇贊道,“叔叔說的是,楚楚妹妹不同常人,她好學上進,能思肯讀,如今取得如此成績也是應該的。”唯一遺憾的是,他沒能陪張楚妹妹一路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