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不過話說到這份上,雙柚倒是想起另外一件正事。

“這次我們要在一個劇組朝夕相處好幾個月,有些事我覺得提前達成共識比較好。”

不同於剛才,雙柚完全是公事公辦的語氣,蘇應歸稍頓片刻才應了句好,靜聽她的下文。

這些話在腦子裏已經過了許多遍,雙柚毫不遲疑地開口:“鑒於我們的關系不能公開,但之後在工作上又免不了接觸,所以我希望我們之間可以約法三章。”

“第一,工作時間之外沒有特別要緊的事情,不要單獨見面。”

“第二,劇組拍攝期間,我們只有工作關系,沒有夫妻關系。”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無論是否是工作時間,我們都不要插手對方的事情,保持疏遠適當冷漠,最不容易穿幫。”

條條框框有理有據,蘇應歸完全找不到角度反駁,可他總感覺哪裏不太對勁,具體哪不對勁他又不上來。

總之。

這個感覺絕對算不上好。

雙柚見蘇應歸遲遲未表態,不禁陷入沉思。

不應該啊,她都表現出這麽強烈“你莫挨我,我更不想挨著你”的氣息了,難道蘇應歸還覺得不夠?

想也不明白幹脆就不要想,雙柚選擇直接問:“你是不是還有什麽要補充的?”

蘇應歸正視雙柚的眼睛,認真打量了許久,擰眉費解道:“你還在生氣嗎?”

雙柚的眉頭比他擰得更緊,如果她是一個表情包,現在頭頂應該有一圈呈wifi信號分布的問號。

“我沒生氣,你怎麽會覺得我生氣了?而且還用‘還’,我在你心裏就這麽愛生氣嗎?”

蘇應歸聽完,幾乎完全肯定自己的猜測——雙柚,就是還在生氣。

周許澤說得果然沒錯,女人永遠是愛說反話的生物。

蘇應歸完全沒有類似經驗可供參考,他絞盡腦汁終於想出一個辦法,誠懇建議:“要不然,我明天寫個跟蔣佳寧脫離關系的申請書,你簽字蓋章按手印,最後我們拿去公證?”

“……”

雙柚這下是真的有點生氣了,氣著氣著她又覺得很好笑,問蘇應歸:“不是,蘇老師,你憑什麽覺得我非得對蔣佳寧這事兒耿耿於懷?”

蘇應歸試圖解釋:“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要是你真的很介意,我可以配合你——”

然而這無疑於是火上澆油,雙柚直接打斷,對蘇應歸做了一個“就此打住”的手勢。

“首先我不介意,也不需要你來配合我,我現在已經知道你跟蔣佳寧沒有半點關系,就算!以前我覺得你們有,我也不是因為吃醋,嫉妒你愛另外一個女人,我是無法忍受有人打著愛你的名義,來對我指指點點。”

“我承認,剛結婚的時候我是喜歡你,可你不是拒絕我了嗎?我沒那麽長情,也沒那麽深情。再說了,這段婚姻裏我們都是自由的,要是真的哪一天,我愛上別人或者你愛上別人,我們就好聚好散。所以蘇應歸,你不用給自己安排好老公人設,我很累,你也很累,我們就像以前那樣相處就很好了。”

這番話雙柚本以為直到和蘇應歸離婚,她也不會說,她再佛系,再懶懶散散,也是要面子的,尤其是在蘇應歸面前。

她喜歡過蘇應歸這是事實,蘇應歸也清楚,可是從嘴裏說出來,哪怕過去這麽久,她仍然覺得不舒服。

喜歡得不到善終就算了,偏偏這人還是你的丈夫,簡直是人生黑歷史,她比任何人都想快速翻過這一頁。

雙柚說得艱難,蘇應歸聽著也並不輕松。

他的人生一直很簡單,拍戲前是被父親整日教育,必須成為好醫生,繼承蘇家百年基業,他肩上背負的整個家族的傳承。

後來一次偶然的話劇演出,讓他感受到拍戲的魅力。

在拍戲的過程中,他可以不用做好醫生,他可以短暫成為世界上任何人,他的人生開始有了藥房之外的天地。

學醫、拍戲,就是他目前為止人生的全部,他享受將全部精力付之於事業的生活。

當年雙恭石病重,他才知道自己被定下過娃娃親。

如今這個年代,竟然還有這麽可笑的東西存在,然而更可笑的是,他年邁的爺爺為了成全老友的心願,不惜三番五次哀求他的成全。

他怎麽受得起,他哪敢不成全。

結婚就意味著違約,違約他就有了把柄軟肋,他再也沒辦法挺直腰杆對公司說,他只想做一個演員。

雙柚是超脫他計劃之外的存在,甚至打亂了他的全部計劃,她說她喜歡他,可什麽叫喜歡?

他不懂,他也不需要,他只想挽回被動局面,只想快點讓自己的事業回到正軌。

三年過去,如今他終於可以繼續做演員,他也不再像以前那般幼稚,將一切不如意歸結於這段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