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第2/2頁)

不知過了多久,容茶想起要給貓換藥,先行回宮。

走到門檻處,她望了眼白茫茫的天地,駐足道:“小皇孫被陳太傅帶去讀書了嗎?”

她身邊的宮人稱:“是”。

容茶默然不語,眸上凝了冬日霜色。

那個孩子天性純真,為什麽還有這樣一個母親。

她難免替那孩子的未來感到擔憂。

*

回了寢殿,容茶讓宮人放一只炭盆在案邊後,再將貓放到桌案上,按照太醫的囑咐,拆下貓四肢和脖子上的繃帶。

“上藥時,可能會有點疼、我會盡量小心,你別怕啊。”她一邊哄,一邊揩了動物用的傷藥膏,指尖泛著柔和的粉色。

尉遲璟惺忪著睡眼,聽到此話時,用肉墊推了推她的手,後退幾步,有些抗拒。

倒不是出於反感,而是因為他曾從銅鏡裏覷見過貓現在的外貌。

貓傷口處的毛被剔去一大片。沒了綁帶後,貓身上多處都是光禿禿的,摻雜著不少血痂,看起來有點滑稽。

這女人那麽看臉,一開始也是因為貓長得好看,才會看中這只貓。

若是她看到一只禿了的貓,估計也不會喜歡了。

何況,想起昨日沒有幫她拿回花,向來戰無不勝的太子殿下,徒生一種挫敗感。

容茶以為貓在害怕,動作放輕柔了些。

“你不要亂動呀,不然我容易弄疼你。”她的眼裏絲毫不見嫌棄,反而多了溫和的光暈,試圖讓貓放輕松。

尉遲璟猶豫了會,由她敷藥,心裏頭甜滋滋的,情不自禁地將爪爪遞了過去。

當觸及那溫熱的指尖,貓身仿佛湧過一道電流,讓他倏地將爪子收回,不自然地別過頭。

容茶指尖落了個空,又笑盈盈地勸:“你聽話點,讓我敷藥啊。等到春天,你的毛就會長得和原來一樣了。”

給貓換過藥,重新包上幹凈的綁帶後,送藥的那名侍衛告訴她,虞妙心已脫險,她心裏的石頭也算落了地。

至於昨日之事,她思來想去,都不知是誰想要陷害她,反倒想的腦殼疼。

她索性給自己灌一碗藥下去,扯了條月光色的薄被,小作休憩。

不多時,人已是沉沉睡去。

不知為何,她居然夢見了太子。

他們兩個的關系雖然冷漠,但太子也不是從沒來看過她。

去年冬天,她也曾發過高燒。

那天晚上,她獨自一人歇在殿內,殿門卻意外地被人推開,一個頎長的人影,若裹了薄霧,映入她的眼底。

太子來到她的殿內,與她共擁衾被,牢牢扣住她的手。

她燒得厲害,攥緊那冰涼的指尖,呢喃一聲,“殿下,是你嗎?”

迷蒙的月色傾入帳內,太子的臉上如蒙了層雪色,側過臉時,是令世間少女為之傾倒的絕色。

而他的眼神裏,似融了清晨露水,是她從沒有見過的溫柔。

她安靜地闔了眼,將發燙的面頰枕在他的肩頭,如瀑的的胳膊鋪陳在他的臂上。

那晚睡得倒挺香。

容茶喃喃喚了幾聲“殿下”,忽從夢中驚醒。

一轉頭,除了一只貓外,她的身邊哪有什麽人。

似是出於信賴,波斯貓伏在她的削肩上,呼吸均勻,毛茸茸的尾巴順著榻沿垂落,在愜意地休養生息。

容茶驚魂甫定,拍拍胸脯,安慰自己。

一定是她最近欠虐了,要不怎麽會夢到狗太子。

想了想,她叫來春曉,吩咐道:“給我去找幾本民間的虐戀話本來,越狗血越好。”

她要多看看狗血話本,看裏面的女主角多慘,就不會瞎想了。

春曉不解地去幫她搜羅了幾本來。

容茶隨手翻了幾本,蹙了雙眉,輕揉太陽穴。

這些話本故事未免也太平淡,太沒創造力了。

她幹脆自己提筆寫了一段。

女子低垂螓首,奮筆疾書,神情專注,不時地拍案叫好。

尉遲璟好奇她在寫什麽東西,慢慢地挪著傷腿,跳到桌案上,窩在她胳膊邊看。

當看到那紙上寫的是什麽時,貓眼裏驚現駭意。

“成親數載,她為夫君上沙場,飲毒酒,擋毒箭。他眼裏卻始終只有她的胞妹,不惜將她傷得體無完膚。終於,當他為救心愛之人,取她腹中胎兒做藥引時,她一夜白頭。而當伊人逝去,他坐擁萬裏江山,享無邊孤寂時,流下懺悔的淚。”

聯想到她的夢囈,尉遲璟開始懷疑貓生,險些從案上跌下去。

莫非,在她夢裏,他是這種慘無人道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