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翁夫人雖不拘著翁季濃,讓她隨心所欲地玩兒,但出梅後外頭一下熱了起來,她怕出門曬黑了,倒自己不願意出門了。

院內靜謐,薔薇香肆意飄浮。

翁季濃躺在榻上午憩,窗外馨香撲鼻,她不由得入了夢。

夢裏出現了個男人的背影,那男人穿著一身黑衣,身材健碩,翁季濃有些迷茫。

這衣賞不是江南時興的款式,倒像北邊的。

突然眼睛一亮,小臉微紅,冥冥之中有了預感。

許是菩薩垂愛,給她這個機會,讓她知曉她未婚夫是何模樣?

翁季濃慌張地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衣服,小手撫平衣襟,剛想開口,那背影微微一動。

她屏住呼吸,桃花眼瞪圓,期待地看那人。

待到那人轉過身,翁季濃卻是渾身僵滯,臉色刷的一下,瞬間白了。

這哪裏是個人,明明是只狒狒!尖嘴毛腮,眼睛凸出,口水沾滿了毛發!

與她很久之前在山莊別院的獸園裏看到的狒狒一模一樣,只不過眼前的這只狒狒穿著人的衣服。

見狒狒還要過來,翁季濃嚇得直往後退。

春蕪正坐在榻旁的杌凳上做針線,余光瞥見翁季濃手臂忽然擺動起來,瞬間大驚失色,知道她許是魘著了,不敢大聲再嚇著她,放下針線籃,俯身輕喚她。

翁季濃猛地睜眼,見是春蕪,心情起伏,沒忍住扁著嘴,張手撲到她懷裏:“菩薩不疼我了!”

軟軟糯糯的聲音帶著哭腔,像是受了極大的委屈。

原先還擔憂得不行的春蕪聽到她的話哭笑不得:“娘子說渾話了!”

翁季濃緩了一會兒,心存余悸,哽咽地說道:“你不懂。”

真是太嚇人了,任誰看到未婚夫是個大狒狒都難以平靜的。

“娘子做噩夢了?”春蕪摸了摸她汗濕了的背脊,“夢都是相反的,您莫要多想!”

對,對,對,夢都是相反的,翁季濃小聲勸自己。

外間的秋梨聽到動靜,帶著小侍女捧著托盤過來服侍她起身。

翁季濃一邊由著侍女給她穿衣凈面,一邊盤算著事情。

“娘子下午還要看賬本嗎?”秋梨幫翁季濃抹勻面頰上的香膏,問道。

翁季濃平日裏不出門的時候就在屋裏看她陪嫁鋪子,莊子的賬本,這都是翁夫人從她出生開始就幫她攢著嫁妝,皆是旺鋪良莊,進項可觀。

嫁妝中的地契林林總總加起來三個大匣子都放不下。

她都看了許久,都沒有看完一遍。

翁季濃搖搖頭:“那些賬本暫時也看不完,先放著,過會兒去蓬萊塢找大哥哥。”

她雖已經從方才的夢中脫離開了,但還惦記著元琛的畫像,好些日子了,她大哥哥那邊都沒有個消息。

春蕪道:“那婢子吩咐下頭做些綠豆湯過來,娘子好帶去給大郎君。”

翁季濃黛眉彎彎,右嘴角下方隱隱約約有個小梨渦兒:“大哥哥的那碗不要放蜜棗……”

春蕪接話:“婢子知曉,您的那碗要多放。”

出門前春蕪還記掛著翁季濃夢魘的事情,特地小聲叮囑秋梨去佛堂幫她們娘子上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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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萊塢

聽小廝通報,翁孟津就知道翁季濃是過來作甚的,事關妹妹的終生幸福,他當然也上心,不過元琛畫像的事情著實有些棘手。

元琛行事低調,又加上是他率軍平定匈奴,為防匈奴人暗裏伺機報復,甚少有他的畫像流傳出來。

派去打探的人,一個不小心說不準還會被當作探子捉起來。

到時候場面難堪可不好。

想到翁季濃,翁孟津無奈的搖搖頭,但又十分心疼她的惶恐。

若嫁個熟知的世家子弟,又何故擔憂這些。

他想著先安撫翁季濃,再慢慢派人去打聽。

廊道中響起幾道輕巧的腳步聲,翁季濃親自提著食盒走進書房:“大哥哥。”

翁孟津忙收回神思,上前接應她。

兄妹兩個到底是一母所出,相貌上有六分相像。

翁孟津今年不過二十有二,正是時下最受娘子們喜愛的年輕郎君模樣,淺碧色寬袖衣袍,長身玉立,風姿迢迢,好不俊朗。

春蕪幫二人把綠豆湯擺好便退了出去,留他們獨自說話。

翁季濃只吃了個湯裏的蜜棗就沒有心思吃了,眼睛亮晶晶的看著他,翹著小腳晃悠悠的等著。

翁孟津慢斯條理的用完綠豆湯,擦拭完嘴角才開口:“阿濃,且不可以貌取人。”

翁季濃微嘟著紅唇,有些失望。

翁孟津捏捏她軟乎乎的面頰,有些好笑,給她講道理。

翁季濃起始他的對手,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聽他講述元琛的處境如何如何危險,他的性命如何如何重要……

“大哥哥說的是,若是畫像落入匪人手中倒是我的不是了。”翁季濃十分惆悵,莫非她真的要等到成婚之日才能知道元琛是何相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