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帳內有刹那間沒了聲響。

翁季濃繃緊身子,桃花眼瞪圓,滿眼震驚,看著面前棗紅色繡團花的毯子久久不能回神。

她,她竟然被打屁股了!

隔著厚厚的錦被,元琛動作雖看著狠厲,但落下來也只不過虛張聲勢,悶悶兩聲,並不會疼。

但打屁股本就是教訓小兒的懲罰,翁季濃怎能依。

一股羞憤越上翁季濃心頭,小臉漲得通紅,她撲騰著小腿,腳使勁兒的蹬著被褥,忙手忙腳的從他身上爬起來。

元琛松開手臂,冷眼瞧她,由她折騰。

翁季濃跪坐在臥榻裏側,小手捂著自己的屁股,秀發淩亂的散在肩頭,眉梢眼角因惱怒而染上酡紅,臉頰滾燙,飽滿豐潤的菱唇微張,露出點點白牙。

胸口提著氣,將要問個明白。

但元琛是誰?

百戰百勝的大都督,一招先發制人又快又穩,厲聲問:“什麽混賬話都可以隨便說出口?”

元琛沉著氣,烏黑的眸子很是有威嚴。

翁季濃胸腔蓄著的憤怒一下子泄了氣,回想方才自己的話,似乎的確是不怎麽吉利。

靈巧的眼眸心虛地轉了轉,辯解道:“我就是說一說嘛!只是如果,假設!”

元琛冷哼一聲,狹長的眸子微微眯起。

她知道孩子怎麽來嗎,就敢如果,就敢假設。

“再說,我就是說錯話了,哥哥也不能打我,打我……”多年的教養無法讓翁季濃把屁股這兩個字掛在嘴邊,眼睛往後面瞥了瞥,委屈巴巴的說,“打我那兒啊!”

她方才的話,元琛想都不敢想,聲音低啞:“不打你一下,你記不住教訓,口無遮攔,詛咒自己的話也敢說。”

婦人生產九死一生,他親娘也是生下他就撒手人寰了。

若她,若她……

元琛猛的把這個念頭甩出腦海,鐵了心讓她記住這個教訓,面色嚴肅冷硬,棱角分明的下顎微微繃著。

翁季濃這才記起他和章小郎君一樣,剛出生親生母親就去世了,況且他也不像章小郎那般好運遇到了奚少君,他只有一個賭徒父親。

心中一慌,替他難過起來,也不虛張聲勢地捂著自己的小屁股了,挪到他身側,抱著他的臂膀:“好嘛!我錯了,我再也不渾說了。”

元琛緩了臉色,沒好氣的看了她一眼,淡淡應聲。

翁季濃小心覷了他的面色,心裏也松了一口氣。

不想再提這個害他不開心的事,另起了話頭:“我和阿奚約好了過幾日要進趟城,去臥佛寺拜佛。”

“到時候吩咐石楓跟著。”元琛道。

翁季濃點點頭,打了個哈欠,猶豫片刻,小聲說;“哥哥今晚還給我講那些往事嗎?”

元琛扯了扯嘴角:“講。”

翁季濃眼睛一亮,松開他的手臂,把方才弄亂的錦被整理好,看著他笑。

兩人躺好,元琛問她:“昨晚聽到那兒睡著了?”

翁季濃有些心虛,輕輕說:“聽到你們糧草只夠支撐兩天。”

元琛接著她的話繼續講述。

一刻鐘後,元琛拿著帕子搭到她鼻子上:“擤。”

翁季濃握著他的手腕,抽抽噠噠的擤了鼻涕。

元琛把臟帕子放到小幾上,好笑地順著她的背脊:“哭什麽?沒出息!”

“我,額……我就是沒出息,我也不要有出息~”翁季濃一句話說得斷斷續續的。

元琛能語氣平淡地談及過往,不加以修飾,只用最樸實的語言將當初情況險惡的戰情講出來。

可架不住翁季濃有顆柔軟的心,還沒怎麽樣,只聽到他的副將生死沙場便哭哭啼啼的了。

“再哭,明天眼睛就腫了,到時候可不好看了。”元琛捏住翁季濃的命門。

翁季濃眼裏包著淚,吸吸鼻子,鼻尖紅彤彤的,臉上還掛著淚痕,撅了撅嘴,打了個哭嗝。

元琛心裏一樂。

笑著下榻,邁著長腿走到屏風外面,提起溫在爐子上的茶壺,往盆子裏倒了水,凈濕巾子,準備伺候他們家小祖宗洗臉。

翁季濃巴巴跟在他身後,接過溫熱的巾子擦了擦面頰,然後坐到妝匣前拿起香膏細致的重新塗了臉。

等著滅了燭台,上了榻,抱著元琛胳膊睡覺的時候,神情還有些懨懨的。

黑暗中,翁季濃嘆了口氣。

元琛低語道:“怎麽了?快睡覺。”

翁季濃翻身趴在榻上,看不見元琛嚴肅的表情,她膽子大起來:“哥哥,我再說最後一句就睡覺,不過你可以能打我。”

得,怕又是不中聽的話。

元琛聽她口氣,知道她今晚不鬧完,是不會好好睡覺了:“說吧!”

“哥哥,要是真有我說的那一天,你就把我們的孩子送回吳郡,我阿娘和幾位兄長肯定會好好待她的,到時候你再重新娶一門親吧。”

翁季濃認真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