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十天過去,白蘭芝只有一個想法:玩大了。

這十天裏,埃裏克真的把她當成失憶的妻子在照顧。醒來的當晚,她又發起了高燒。他幾乎一天一夜都不曾離開她的床邊,打水,擰毛巾,幫她擦拭高熱的額頭,用手背一遍又一遍地試著她的體溫。

或許是因為她失憶了,過去的一切都不再作數,他看向她的眼神剝落了雲淡風輕的外殼,露出令人心驚的侵占欲.望,仿佛她是一個珍貴而易碎的瓷娃娃,任何事都不讓她親力親為,連穿衣穿鞋這種基本的事情,都要為她代勞。

一日午後,他推進來一輛銀色餐車,用銀勺舀了一碗濃稠香甜的奶油蘑菇湯。白蘭芝坐在床上,臉頰微熱地看著他動作。這兩天她已經痊愈,他卻還是不允許她下床走動,只準她在床上用餐。

一勺散發著奶油甜香的湯喂到她的嘴邊。他垂著頭,看著她的目光冷冽卻溫情。

她不好意思極了:“我自己喝吧,一直躺著,都快長虱子啦!”

“晚上我幫你擦身體。”他口吻自然地答道,就像在說今天的甜點是乳酪蛋糕一樣。

白蘭芝的雙頰已經紅透了:“……”這個大流.氓!

她連忙換了個話題:“不是應該妻子喂丈夫嗎?”

“為什麽這麽說。”

“書上說的。”可能是怕她無聊,他給她買了很多閑書,其中就有一本《如何成為一個好妻子》。一開始她還以為這本書是他故意買的,後來又發現了《如何安全穿越非洲》和《如何給獅子剝皮》,她才反應過來,他應該是把書店裏的雜書全買下來了。

埃裏克雲淡風輕地說道:“我們的情況和書上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

他又喂了她一勺蘑菇湯:“我追求的你,所以我們之間是丈夫服侍妻子,而不是妻子服侍丈夫。”

“……”他說得跟真的一樣,她差點就信了。

地底下頗為陰冷,盡管蓋著鵝絨被子,她還是打了個寒顫。他放下湯碗,翻出一件貂絨鬥篷給她披上。他環著她的肩膀,微熱的呼吸掠過她的耳畔。對上他溫柔的眼神,有那麽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就像是在夢裏一般,因為自從認識他以來,他的眼神一直像冷漠而野性的動物一般,從未有軟化的時刻,現在卻像被馴化了一樣,露出柔軟的內裏。她心裏不由一陣甜軟發漲。

他用幾根手指系上鬥篷的系帶,沉默片刻,忽然說道:“我曾以為我們不可能在一起。”

“為什麽?”

埃裏克卻回避了這個問題:“但幸好,上天給了我一次重新選擇的機會。”他輕揉了揉她的長發,聲音低緩地叫著她的名字,“白蘭芝,我會給你最好的生活。”

這個時候,她本應該特別感動才對,卻被他眼中一閃而逝的瘋狂震住了。

又過去兩天,白蘭芝已徹底痊愈,但埃裏克還是不允許她離開房間。她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好像被埃裏克……囚禁了?

其實待在這裏也沒什麽不好的,有吃有喝,有時埃裏克還會給她做一些小玩具,但這種生活,跟待在克萊頓公爵的身邊有什麽區別?

她漸漸明白過來,為什麽知道她失憶後,他會說出他是她的丈夫這種話,可能是覺得失憶後的她比較容易掌控吧……

白蘭芝想和他在一起,卻不想和他做這種不平等的伴侶。她想走進他的內心,想像他呵護她一樣去呵護他。不僅他可以給她最好的生活,她也可以。她不想當一只被他豢養在籠中的金絲雀。

轉眼間,一個月過去了,埃裏克還是沒有放她出去的打算,他似乎準備和她一直這樣生活下去。這天晚上,白蘭芝終於下定決心要和他攤牌。

剛好這天,他會離開房間很久——每隔一段時間,他都會這樣消失十多個小時,不知道去做什麽,她有足夠的時間思索怎麽和他攤牌。早晨,座鐘指向羅馬數字“七”,他手持銀勺,喂她吃完了早餐,又蹲下來,給她穿好了鞋襪,用手指輕梳了梳她的長發:“今天想要什麽?”

每次他消失後回來,都會給她帶一個小玩具,這次也不例外,他不知道自己的口吻像極了出遠門給女兒帶禮物的父親。因為是最後一天扮演失憶的妻子,白蘭芝表現得非常乖巧:“給我帶一個上次你買的玩偶吧。”

“那是我雕的。”他輕笑一聲,神色幾乎有些縱容,“你要是喜歡,以後我每天都給你雕。”

石門合上,埃裏克拿著一件黑色披風,轉身離開了。

白蘭芝立刻下床,拿了一本閑書打發時間,邊看邊打晚上攤牌的腹稿,但直到座鐘指向羅馬數字“九”,埃裏克都沒有回來。

有事耽擱了嗎?

她有些焦躁,換了本書,繼續看。

又等了一個小時,埃裏克還是沒有回來。她放下書,換了一雙牛皮長靴,準備出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