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暖雪(番)(第2/3頁)
而今,他看到她笑了,他也情不自禁地大笑起來。只是笑著笑著,還是有深深的委屈與哀傷,他緊緊抱住她,輕聲問她:“衾妹兒,太陽出來了,可是還有烏雲,怎麽辦啊?”
這像是一句自問自答,因為蔣崇盛很快松開懷抱,恢復了一如既往的表情,他捏了捏她冰涼的臉,用眼神給她力量。
他告訴她,“沒關系,太陽總是在,我也總是在的。”
太陽雪下,他站立如松,闊鼻深目,冷灰色的眼珠在雪色中凝出了最真誠的善良與關愛。
他是她的太陽之一。
“吃糖嗎?你最喜歡吃的奶糖,我特意提前準備的,”張與憐從口袋裏掏出糖果,拆了外皮,喂進她的嘴裏,看她被甜得露出呆怔表情,才給了她一個妥帖的擁抱,邊抱他還邊嫌棄,“都瘦了這麽多,接下來可要好好補一補,胖起來才有男人追你,曉得不?”
他轉頭看了一下不遠處的林馳雲,笑了笑說,用眼角覷她,“他就長得很好看,符合你的審美,是不是?”
蘇衾幾乎想要一腳踹上去,那因為吃了奶糖盈上的感動轉頭就消散,她瞪大眼睛瞧他,然後就聽到張與憐極為樂觀地說話,他和蔣崇盛的傷感不一樣,他知道她能將生活過得更好,他相信她能,“你會乖乖地好好養胖自己吧?”
蘇衾沉默片刻,她說,“……我可以。我當然可以。”
於是他松了口氣,轉頭塞了半包糖給蔣崇盛,一邊自己剝糖一邊嫌棄他:“多大人了還掉眼淚,羞不羞?衾衾是女孩能哭,你個大老爺們哭個屁。”
蔣崇盛虎目一瞪,罵罵咧咧地接過他手裏的糖,“去你的!”
只有趙英早就嘴裏鼓鼓囊囊吃了糖,顯而易見是從張與憐手裏要來的,他在她面前,認真地瞧她,好久才輕輕抱了一下她。
他只說了這麽一句話。
卻讓蘇衾再度熱淚盈眶。
“我會努力,在未來的職業生涯裏,為所有遭遇不公、遭受非議的人們做主,我會努力不讓他們有機會成為——孤援無助的,另一個你。”
這一輪年輕的小太陽啊,他說話的時候,眼睛在發光。他說完以後,又有點害羞的,“姐姐,我相信我能做到的。”
她用力地揉一把他的短發,壓抑著喉間心酸,她知道他未來會走上官場,她知道他有這個能力。
她知道他能夠做到。
於是她點頭,她說:“當然,你是趙英,你一定可以做到。”
年輕人露出了虎牙、酒窩,他在她手下,乖順地低下頭,像是一只溫柔的獅子。
太陽在熠熠生輝,太陽因遇上了一棟在深海中如扁舟一葉搖擺可憐的冰山,而折射出彩虹般的光輝。
他是獅子,是為她垂下頭顱的溫順獅子。而那位慢慢走近她的斯文男人,大抵就是一只溫吞沉靜的犀牛。
他有著巨大的犀牛角,卻從不用它來傷人,他清俊而溫柔,走來的時候,是帶了如沐春風的暖意。
王實有很多話想說,但最後,他只輕輕地抱了她一下。
那一股和煦的動作,不同於其他人的親昵,他克制而安靜,他只是抱了抱她。
風信子被風刮得細細作響。克裏斯替她捧著它,所有人,從法庭走出的所有人,都看到了這麽一幕。
年輕、漂亮的女性,眼瞳是奪人注目的棕灰色,她身穿風衣,雪花肆意地落在她的眉宇間,而陽光也毫不吝嗇。
冰冷、溫暖,在這一刻,於她身上重合。
一如她身上矛盾的惡毒、純真,一如她令人詬病的浪*蕩,前男友們共同承認的專一,一如她此刻隱隱彎唇笑時,惡意與暢快,溫柔與悲傷,齊齊綻放在她的眼眸中。
讓人不禁想問,她又在悲傷什麽——這不該是多麽值得歡欣鼓舞的時刻嗎?
只有知情人,只有明白這世間黑暗與光明的人,才明白她究竟在悲傷什麽。
他們皆知,哪怕法庭上審判長說出那樣的話,哪怕陳旭鋒為贖罪而自首陳述,哪怕她在這一場災難中毫無錯處。
但是依舊會有人在虛擬的世界,左鄰右舍的閑聊中,將她塑造成作風不正的浪*□□人。
那是蘇衾沒有去辯解,沒有去洗白的。
那也是克裏斯十分默契之下,不曾替她辯白的——但他終究是替她不忿的,於是他質問所有人,是否一個男人有她那樣的情史也會得到相同的汙名羞辱?
即便有人被點醒,即便有人因此沉默,即便有人因而懺悔。也還是會存在著觀念固執,觀念不同的人,他們認定她以一個女性的身份交往過那麽多男友,那便是她浪*蕩、不自愛、作風不正。
那是他們認定的“壞”。
於是這種“壞”,將她從一個拜金女、靠身體上位的壞女人,變為了作風不正、生性浪*蕩的壞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