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豪門繼母(3)(第2/4頁)

來自陳家、林家等等世交的代表,也在陸陽錚的冰棺前,深深鞠了一躬,然後安靜沉默地放下了鮮花。

……人們緊隨其後。一束一束的雪白劍蘭將這個本就陰森冰冷的大廳弄得充斥了肅穆與悲戚。

不知是誰,先低聲啜泣起來,緊隨著,那啜泣聲漸漸變大。

男男女女,或老或幼,不管是親朋還是好友,都在這種環境下,露出了難以言喻的悲戚之情。

蘇衾是最後一個放下鮮花的。

她從人群尾部走到前方,腳步穩穩,走路卻輕得像是一片雲,仿佛下一秒就能被吹散。

裙擺很長,垂到接近腳踝的地方,她的鞋是黑色的,與她雪白肌膚腳踝相印成格外特殊的畫面。

哭泣聲依舊在,細細梭梭,在這一刻,葬禮終於有了葬禮存在的意義。

是為悲憫,是為生死,是為傷痛。

年輕的妻子,慢慢地彎下腰,將那一束飽滿、雪白的劍蘭放在了冰棺上方。紅布上方。

盈盈一握的腰,雪白細膩的手臂,她彎腰的那一刻,眼淚簌簌地落下。

透明的水珠,從冰棺上緩慢地滾落地面,留下了淺淺的水痕。

與不久前陸祈安進大廳時所見的冰棺水痕幾乎相同。

陸祈安在這一刻明白了什麽。他面無表情地看著蘇衾在他眼前無聲地哭泣,淚像是永不停息的雨水,抽噎的樣子並不動人,甚至可以說是有些難看,她哭起來毫不顧形象,鼻子通紅,眼睫濕潤。

葬禮即將結束了。

他們與死者的最後一面也已經見過,客人們往外走去,陸家仆人開始招待他們去飯店吃飯——這倒是陸家葬禮與外界有幾分相似的地方,在葬禮結束後,總會讓客人們吃一頓飯再離去。

而他們這些直系,尤其是陸祈安,作為陸陽錚的兒子,就要負責將他的屍體送到火葬場進行火化,最後在明日將骨灰送入陸家墳墓。

這是最後一面。

蘇衾茫然地環顧四周,她的眼被雪白的鮮花刺得有些生疼,而手下的冷氣又在提醒她,該離開了。

陳克彬彬有禮地:“陸夫人,麻煩你讓一讓,我們將要送先生去最後一程。”

多麽講究,哪怕面前的已經是死了七天的死人,他們還是可以用禮貌溫柔的口吻,說出生死,說出“最後一程”的話。

這是陸家。過去陸陽錚遵守規則,他唯一逆了規則,順了心做的事便是娶了她這麽一位年輕漂亮,幾乎能當女兒的女人做妻子。而如今,遵守規則的人成了陸祈安。

他朝陸陽錚的冰棺鞠躬,默哀告別。

這不是一般家庭中父親死亡,子女會有的反應。而蘇衾知道,陸祈安自小就對父親沒有什麽孺慕之情,因他與母親之間的聯姻基於利益之上,他自小就厭倦見到父母間的爭吵——即便陸陽錚因聯姻不再遊戲人間,他的母親也依舊不滿意,認為他對這段婚姻沒有任何真誠。而陸陽錚在母親死後男女關系上的放浪形骸,更是讓他厭惡起了陸陽錚的所有做派。

待陸陽錚到了不那麽濫情的年歲,約摸是四十好幾,沒過幾年,他的心又被蘇衾勾走,至此做出了最不符合陸家家主形象的事——娶了小他二十歲的女孩。

陳克曾這樣公正地評價過他的父親,他亦是陸陽錚一生中難得的好友,但他對他的評價卻略顯刻薄。

“他不是一個合格的陸家家主,他多情、濫情,人到中年自以為遇上真愛,卻不知道對方只是看在他的家世上才願意和他在一起。”

“祈安,我希望你不會像你父親一樣。”陳克嘆息,他拍了拍陸祁安的背,以一個值得信賴的長輩身份,對他道,“陸家家主,需得審時度勢、剛毅果敢——”

“這兩點,陽錚作為你的父親,上一任家主,他做得很好。”

“但在克制情感上,他做得遠遠不夠。”

陸祁安緩慢地將目光挪向不遠處的蘇衾,她靠在椅子上,手扶住了自己的頭,露出的半邊臉頰,眼皮低垂,神情傷心,疲憊不堪。

“祈安,走吧,送先生去火化場。”陳克這般在他耳邊道。

他又轉身對蘇衾說,“夫人,到了該送先生去的時候,你若是撐不住,就不必跟去了。我聽祁肅說,你這幾天都熬得很晚,陪在先生棺邊。”

蘇衾答:“我還沒有脆弱到不能親眼看他走的地步。”

她擡起臉。那雙眼,眼下有淺淺青苔般的顏色,眼睫毛很長很黑,明明是沒有化過妝的容顏,卻依舊能夠隨時抓住路人的注意力。

就連陳克都挑了挑眉。

她說完以後,轉頭對大廳裏唯一的陸家直系陸祁安,說道:“我知道你想見見你爸給我的遺囑。”

“現在還不是時候,先送他走。”

那種遊刃有余,乃至可以稱作是平靜的表情,讓陸祁安微微蹙起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