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反派女皇(10)(第2/4頁)

年輕的君王,坐在軟榻上,懶散地倚靠著,她柔若無骨,身量也漸漸養得豐腴起來,原本瘦弱、高挑的身子,因為快要病愈,結實了很多。她面上的表情很平靜,口中語氣一如往常的惡劣跋扈:“誰能給朕摘下那樹頂端最大的果子,就賞賜黃金百兩。”

纖纖玉指遙遙指向了因畏高而瑟瑟發抖的眾位宮人,她平靜說:

“今日若沒人給朕摘到,那你們就領杖責五十罷。”

蘇曜的腳步止住。他望向天光之下,皇帝那張好看的側臉,唇珠飽滿,笑意凜然,她翹著唇,在得知自己快要痊愈時,所有的壞心思又冒出來了。

勢必要將這皇宮搞得鮮血淋漓才罷休。

她留著和他一樣的皇室血統,更流有燕獲帝的殘酷無情,烏黑眼珠看向誰時,誰都會因此瑟瑟發抖,不敢直視。

眾宮人垂下頭顱,在樹幹上攀爬的宦官已然青白了臉,他情不自禁地抱緊樹幹,不安地看向這棵樹的最高處。

距離他還有很遠一段距離,而那樹幹上,枝椏脆弱,誰又能夠牢牢地抓住那枝幹,摘下聖上索要的果子?

一股絕望之情,在他心口泛濫。

這天下,膽敢直視蘇衾目光的人,不下一掌。

蘇曜便是其中一個。他將腳步放得很輕,示意林進寶不必報他的到來。

他站在不遠不近的地方,看著這位皇帝頤指氣使,陰沉著臉,說著完全是想要殺人的話語。

杖責五十,除了身強體壯之人能夠熬過,尋常宮人只要杖責十五,半條命就沒了。

蘇曜垂下眼簾,他扯動唇角,不知道想了什麽,古怪地笑了起來。

蘇衾:“樹上是哪個小太監?爬啊。”

她仰起頭來,日光穿破所有,從雲影中落進她的眼裏。剔透的顏色,淬了遲遲無法融化的陰沉,暗黑的瞳孔,流光四溢。蘇曜聽得她漠然又毫無人性的聲音。

他終於忍無可忍:“陛下,您這是在做些什麽?”

她嚇了一跳般,轉過頭來,那暗沉晦澀就撞進了他的眼裏。

蘇曜那一句更加苛責、嚴厲的話,不知怎麽,就說不出口了。

他有些時日沒看到她,陡然發覺她身上多了幾分奇異的氣質——如何說?蘇曜想,可能是她年歲漸長,病況漸佳,尖尖下巴也多了幾分俏麗弧度,她的唇珠十分飽滿,雪白肌膚上毫無瑕疵,不同於尋常女子,她是絕不施粉黛的。

於是,這般美貌就更加顯得珍貴。

別的人看到她時不會也不敢聯想到任何關於女子的形容詞,而蘇曜不同,他知道她本就是女子,於是那些泛濫的詞藻就在他腦中一遍遍地躁動。

奇異的氣質——是她變得更柔美了,更多了幾分少女該有的模樣。

他聽到她略驚訝地揚聲,唇珠輕輕一翹,鳳眼弧度醉人,她喚他“皇叔”。

“您怎麽來了?”蘇衾直起身子,散漫地套了一件袍子,也不動彈,笑意深深地招他,勢必要將自己的壞名聲發揮到極致。

她興致盎然:“皇叔,快看,今日禦花園裏結了果子,朕讓宮人去摘了。”

“朕心喜那一枚最高處的果子——”

多麽惡劣的話語,眾宮人不敢擡起佝僂的背脊,樹上的太監在努力往上爬。蘇曜看了一眼,他淡淡說:“就這麽喜歡嗎?”

蘇衾理所應當答:“自然,朕是九五至尊,本就該拿到最高處的東西。”

是否是意有所指?恐怕不是,因為她的神態太過從容,蘇曜知道,十多年的君主生涯,她定然是習慣了得到最好的。

對於未來,她即將失去這一些。她做好準備了嗎?

這個疑惑在他腦中閃爍一刻,很快就消失不見。

蘇曜靠近她,他坐在她的軟榻一邊——軟榻是林進寶聽她說要來禦花園看花賞景,特意使喚宮人布置的。不長不短的塌,坐夠了一位成年男子與少年皇帝,他們之間的距離就很近很近了。

蘇曜嗅得她身上很淡很淡的沉香氣味。

是從她擡手拂袖間,他眼尖發現的——兩只雪白手腕上,原本是掛滿陳年舊疤的地方,都多了一串飽滿艷紅的沉香木珠。

外表光滑,香味淡淡。

蘇曜握住了她的手腕,熱意從他的手指間傳遞到她的肌膚上。

他問她:“這是什麽?”

蘇衾試圖縮回自己的手,她瞪了他一會,發覺他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動作有多過分,便冷冷說:“是方醫者讓朕掛在身上的。”

“是沉香。”

花園內,英俊的攝政王握住年輕白皙的君王手腕,他低眉瞧她細細柔嫩的肌膚,沉香木珠光滑美麗,卻怎麽也比不得他曾見過的美。

是艷紅的木珠。在她雪白的手腕上,相互映襯。

紅白。

動人心魄。

美不勝收。

蘇曜眼中沉色漸深,他微微笑了起來,誇贊:“實在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