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我國《繼承法》規定,遺囑包括公證、自書、代書、錄音、口頭遺囑五種形式。

其中公證遺囑由遺囑人向公證機關辦理,與其它遺囑相比,最為嚴格,更能保障遺囑意思表示的真實性,因而效力最高。自書、代書、錄音、口頭遺囑,不得撤銷、變更公證遺囑。

方立安嚴謹地采用了公證遺囑這種形式。也正因為如此,她說走就走的“浪跡天涯”拖了近一個月才得以實行。

整個過程中要提交遺囑涉及的不動產、交通工具或者其他有產權憑證的財產的產權證明,光這些就花了大半個月的時間。

遺囑分配倒是很簡單,一半捐獻給國家,剩下一半方立承、方立啟、徐文雅三人平分。

九月的某個清晨,方立安終於留書出走。

她打車到港城機場,搭乘飛機飛往北京,下飛機後,在機場附近的戶外用品店買了帳篷、背包、睡袋、防潮墊、登山繩、安全帶、繩套、炊具、爐具、多功能水壺、指北針、望遠鏡、防水燈具、刀具等戶外工具。

買好了讓人送去酒店,用一個下午的時間學會使用,裝備好後便退了房。

一路向南,開啟了一段不知終點的旅程。

九月份的天氣已經不像七八月份那麽熱了,但秋老虎余威尚存。方立安自從離開酒店,就沒有再借助過任何交通工具,去哪兒都只憑兩條腿。

即便出發時正值夕陽西下,但背包前行兩個小時後,方立安還是感受到了背後傳來的濡濕。

她從首都機場酒店出門向南,走的五環外,三十公裏的行程,夜裏十二點半到達通州區,然後就近找了家快捷酒店辦理入住。

登記的信息是她入侵官家數據庫胡編亂造的假身份,目的當然是不想暴露行蹤。

不管是善意的還是惡意的,她都不想讓別人知道她在哪裏,因為這是屬於她一個人的旅行。

洗完澡洗衣服,晾在通風口,也不等頭發吹幹,方立安倒頭就睡。走了六個半小時,真的很累。明天還要早起趕路,爭取在天黑之前趕到廊坊。

第二天上午,即便定了鬧鐘,方立安起來時也已經接近九點了。昨晚一點半才睡下,加上身體驟然疲勞,多重不適導致她在迷蒙中關掉了鬧鐘。

等真的醒過來時,她按揉太陽穴,懊惱不已。這些年下來,好日子過多了,享了太多福,身體不太能適應這種強度的運動。

以後光憑兩條腿趕路,碰上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情況肯定多了去了,可不能睡得太死,要時時刻刻保持警惕才對。

方立安起床,用十分鐘的時間洗臉刷牙,穿衣出門。快捷酒店不提供早飯,她在旁邊的青霧饅頭買了十個包子,三袋豆漿。

早就過了上班早高峰,路上行人很少,空曠的很。青霧饅頭的小哥見她這身打扮,來來回回偷瞧了她好幾眼,方立安也不在意,拿了包子就走。邊走邊吃,不一會兒,四個肉包子下肚,一袋豆漿潤嘴。

九點多的時候,太陽還算不錯,溫度也能忍受,十一點往後就不大好了,即便有太陽帽也扛不住腳底生火,腦袋冒煙。

方立安每隔半小時休息五分鐘,喝一次水,不敢喝多,只小口小口地抿。生怕喝多了尿急,一時半會兒找不到廁所,大姑娘家家的又不好光天化日之下解決。

中午十二點半,烈日當空,方立安找了個陰涼蹲在路邊,三個肉包子加一袋豆漿就是午飯了。

因為走的是國道,常有汽車經過,小轎車、面包車、大卡車、油罐車……方立安吃了一肚子尾氣,聞多了,惡心想吐,都暈腦漲。

自己選的路,跪著也要走完。晚上七點半,廊坊市近在眼前。

僅僅是迎賓大道上樹立的幾盞高大亮的路燈,城市的熟悉感便迎面而來,等又花了一個多小時走到市中心的繁華地段,城市的喧囂撲面而至。

方立安覺得自己的腿在這座城市的地界上又重新活了過來,她加快腳步,並沒有因為疲憊就在路邊隨便找一家旅館或者快捷酒店住下,而是挑了廊坊最好的五星級酒店辦理入住。

刷卡進門,甩下背上沉重的背包,脫下腳上早已被腳汗浸濕的鞋襪。

唔。。好臭。。

她自嘲一笑,都是自找的不是嗎?

汗水的黏膩感無處不在,臉頰火辣辣地燒著。

她打開廊燈,昏黃的燈光下,她看到落地窗上映著一個模糊的影子。

長褲長袖,白衣黑褲,紮著松散雜亂的馬尾,青春靚麗的皮囊下透露出茫然無措的眼神。

那是誰?

是她嗎?

方立安?

哪個方立安?

科學家?

大國師?

技術宅?

還是停留在時光長河中不知該何去何從的迷路人?

她赤腳踩在地毯上,緩步向前,劣質的毛毯紮的她腳底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