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獰貓到底沒能把剩下的老虎肉吃完,因為第二天一早,天蒙蒙亮,方立安就開始收拾東西,準備走人。他在這裏停留了將近三個月,再呆下去,不如打道回府,參與族裏的秋收。

附近的小動物都被昨天的虎嘯嚇跑了,連個鳥影子都看不到,方立安吃了先前存的鳥蛋,一路向北。獰貓見他頭也不回,只好跟上。

溪水潺潺。

方立安喝了兩口,然後坐進去洗澡。之前不敢過來,碰上下雨天才能沖一把,汗餿味幾乎快要成為他的體味。

等這一趟洗完,方立安立馬覺得自己身上輕盈許多,連皮膚都白了幾個色調。

獰貓不愛洗澡,讓它下水就跟要命似的,發出殺豬般的尖叫,方立安試了兩次,發現不行便放棄了。計劃著等獰貓求撓撓時,送它一個輕飄飄的眼神——臟貓,配不上我幹凈白皙的雙手。

一人一貓走走停停,周圍的景致飛快地變幻,從樹林到灌木,從灌木到草地,越往北去地越荒。

夏去秋來,迎著颯爽的秋風,方立安來到一處湖泊。

這裏草木稀疏枯黃,動物也不多見,再往北去是一片黑壓壓的針葉林,遠遠地還能望見白雪皚皚的雪山。

他掂了掂背後的竹筐,虎皮的重量讓他安心許多。

方立安在距離湖邊約二十米的地方歇了一會兒,期間,默默地觀察著周遭的環境。

很安靜,也很奇怪,因為沒有任何動物過來飲水。

然而,心中的不安在看到湖邊一處銀白色的痕跡時徹底消失,方立安激動地走過去,撿起地上的白色固體,放在指腹間搓撚,舌尖輕觸。

鹹鹹的,是鹽。

手指沾了點湖水,舔嘗,果然是鹹水湖。

他長長地舒了口氣,有了鹹水湖,就意味著苦逼的原始人可以跟舔泥巴的生活說再見了。

這趟長途旅行總算不是一無所獲。

方立安挑挑揀揀,選了十幾塊賣相不錯的大鹽塊,四十斤的左右,放到竹筐裏,底下墊著早先摘的芭芭葉,上面用老虎皮蓋的嚴嚴實實,然後就踏上了回家的路。

得虧是雷陣雨極為罕見的秋天,下雨從來都有前兆,碰上這樣的天氣,方立安就會找地方躲雨,不拘是大樹底下,還是石巖裂縫,只要不淋到他的鹽就好。

這一天,烏雲密布,感受著空氣中的潮濕,方立安抱緊竹筐,向西南方的一處山丘奔去。

之前趕路的途中,藤條做的肩帶由於磨損嚴重崩斷了,竹筐摔落在地,難逃一劫。

手邊沒那個條件編補,方立安只好把竹筐摟起來抱在懷裏,結果就是因為騰不出手來擼貓,被獰大老爺甩了無數個臉子。

方立安繞著山丘找了一圈,只找到一個又矮又小的小山洞,小到他都不敢縮著身子進去,生怕卡在裏面出不來。

他點了火丟進去,等了兩分鐘,裏面一點動靜也無。

火滅了,方立安讓獰貓進去躲雨,然後把鹽塊放到洞口不遠處,確保伸手就能取出來。他自己頂著虎皮可憐兮兮地坐在洞口,極盡所能地蜷著身子。

山洞內應該挺空曠的,方立安聽著獰貓在裏面轉悠,爪子四處扒拉。

這廝倒是一點也不怕黑。

獰貓沒找到好玩的東西,覺得沒什麽意思,順著光來到洞口,要貓仆人給它撓撓。

這點小要求,方立安還是願意滿足的。陰雨天,閑來無事擼個貓,很有點情調。

獰貓歪躺在地上,頭湊過去,四肢爪子撥弄著鹽塊。

真不知道這東西有什麽好的,鹹的要死,又不能吃,貓仆人還巴巴兒地抱在懷裏,連癢都不給它撓,撒嬌賣萌發脾氣都沒用。

獰貓心裏對鹽塊有怨氣,爪上不自覺地就用了點力。

一下,兩下,三下……

漸漸玩出樂趣。

一場雨淅淅瀝瀝下了小半天,方立安和獰貓一人吃了一只兔子。

兔子是昨天獵的,現在氣溫不高,這些肉類能存上兩三天不壞,所以方立安每次都會多抓一些,存著吃。

雨停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不適合趕路,一人一貓就在這裏歇上一晚,明天早起趕路。

因為沒有足夠的幹木柴,所以這是一個沒有火的夜晚。

夜間降溫,方立安裹著虎皮,並不覺得冷,甚至有點熱,出了一身薄汗。但他並沒有把虎皮脫下,想著萬一有動物偷襲,虎皮好歹也算一層防禦。

沒有火的夜晚,睡的並不安穩,直到天邊泛青,他才徹底松了一口氣。

然而,等他想要取出鹽塊,準備繼續趕路時,方立安才發現他這口氣松的太早了——先前放鹽塊的地方空空如也,只剩稀稀落落的小塊碎鹽。

所以,誰來告訴他,他的鹽呢?

他辛辛苦苦跋山涉水背了一路的鹽呢?

他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的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