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 D45

方立安說四十分鐘,那就是四十分鐘,多一分少一秒都不行。

時間一到,外面便有警笛聲響起。

宋書年視線忽地射向方立安,插在口袋裏的手緊緊攥著,微微發抖。

事到臨頭,他突然發現,他其實是害怕的。

曾經的鎮定與無所畏懼,在這一刻,脆弱如薄紙,讓他越發覺得那時的自己,像昏了頭、中了邪般,荒唐而又可笑。

宋時以為他要負隅頑抗,剛要動作便被方立安擡手制止。

她的聲音在警笛的襯托下,顯得十分冷靜,蘊含著一種安撫人心的力量。

“宋書年,你聽好了。”

“第一,爸爸不欠鄭雅芝的,他可能欠你的,畢竟,身為監護人,沒有二十四小時嚴防死守,讓鄭雅芝破壞了既定合約,夥同你的生活助理,禍害了你。”

“第二,你成年了,須知到,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第三,爸爸和我會盡量盡到身為父親和姐姐的責任,請律師替你辯護、賠償受害者家屬,雖然你妄圖謀殺我們並且殺害了許多無辜的人。”

“最後,上面說的都是狗屁,我與你之間,無關親情,無關血緣,只有立場與利益。不管是死刑還是無期,二姐姐都祝你得償所願。”

說完,方立安的嘴角扯出一絲冷笑。

銅制的大門從外面被打開,幾個身穿藍色制服的警務人員魚貫而入,他們目標明確,直奔宋書年而去。

宋書年智商很高,但武力值只有個位數,警務人員不費吹灰之力便給身體顫抖癱軟的他拷上了手銬。

從始至終,他的視線像蛛網一樣,緊緊地粘在方立安身上,目光復雜,意味難明。

方立安目送他被押上警車,在警車啟動前,隔著車窗揮了揮手,既像不耐煩地趕人,又像是最後的道別。

隨著警車呼嘯而去,方立安緩緩收回目光。

接下來,又是一堆麻煩事。

宋時的兒子要殺親爹和親姐姐,殺人未遂卻害死了很多無辜的人。

這裏頭爆點太多,隨便拿出一個都可以成為當月的頭版頭條。

事情公開後,宋氏的形象無疑要受到損傷,不僅要面對公眾的質疑,股票市場還會迎來三個以上的跌停板。

所以,是捂住不發,還是迎難而上,這是一個問題。

宋時的想法是沒必要爆出去,不管是大報小報,大V小V,上上下下拿錢疏通,態度擺到位,賠償給到位,事情就過去了。

至於那個逆子,都想弄死親老子了,管他去死。

方立安不太喜歡這種處理辦法,雖然她知道這是一個可行性極高的方案,而且可以將輿論傷害減小到最低,但同樣,這個辦法存在極大的隱患。

這時候處理的多完美,未來的反噬就會有多兇猛。

宋氏的競爭對手不可少,將來若是在關鍵時刻被人捉了痛腳,落井下石,雪上加霜,後悔可就晚了。

輿論這種東西,堵不如疏。

更何況,她和宋時本就是受害者,宋書年一個成年人,既沒有宋氏的股份,又沒有在宋氏擔任任何職務,宋氏完全不必對他的個人行為負責。

不過,到時候,方立安作為他的姐姐、宋時的女兒、事件的中心人物,還是要為他的行為在公眾面前道歉。

尤其是宋時,網民們會抨擊他教子無方,生而不教,害人害己。

唯一的好處是,這種輿論是可引導的。

時代在發展,親子關系的松弛度、緊密度不斷地變化著。不同的人,看法不一,屬於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東西。

當然,在一部分有心人的引導下,很有可能會發酵出各種豪門秘辛,但這都不是事。

最初,宋氏是宋文善的宋。

後來,宋氏成了宋時的宋。

現在,宋氏是她宋書玉的宋。

以後,宋氏還會跟著她的兒女姓宋。

難不成宋氏跟著他們姓宋的時候,隨便來個跟他們有點瓜葛的姓宋的,一旦對方做出什麽醜事,都要他們和宋氏買單?

憑什麽?

誰還沒幾個拖後腿的奇葩親戚?

這樣的觀點放出去,支持者和反對者肯定都不會少,引發熱議是必然的。

但這世上,很多事情從來都不是非黑即白,更多的是立場問題,是利益選擇。

就像方立安最後跟宋書年說的那句話,什麽父子關系、姐弟關系,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他都想著殺他們了,並且還把這樣的想法付諸實踐,她和宋時還有什麽必要跟他講親情?

是她是聖母?還是宋時是聖母?

方立安不怕別人說她冷血,她這麽做,至少保證了宋氏員工、客戶、股東三方的利益,這是她身為總裁和宋氏第一大股東的必然選擇。

沒什麽好猶豫的。

宋時從來不是目光短淺之人,他之所以想瞞下這件事,最主要的原因還是不想方立安太過操勞。但既然方立安自己都選了那條難走的路,他也不會執意阻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