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049

商陸就像從天而降的神,徹底改變了他的命運。

起初祁默是感激,尊敬。

商陸說的話就是他的聖旨,商陸做的事,就是他學習的標杆,商陸要他做到的,他豁盡性命都會辦到。

總之,商陸說的全對,不說的也對,做對的對,做錯的也對。

直到十五歲那夜,不知哪裏鉆出來的年輕女子爬上他床,試圖解開他的褲袋。

恍惚。

祁默以為商陸。

柔若無骨的手,暖暖的香。他臉色潮紅,猛地翻身用力將女子扣在身下,雜亂無章扯著她單薄的衣衫,滿室旖旎。

他嘴唇貼著女子溫熱的臉龐,呢喃著脫口而出:“陸……”

“皇上……”然而下瞬,嬌俏甜膩的聲音拉他回現實,他瞬間清醒,朦朧的視線漸漸清晰。

躺他身下的,是個與他年齡相仿的女子,含羞帶怯,臉色酡紅望著他,喉嚨裏發出甜膩膩的喘息。

惡心。

祁默忍不住反胃,他當即大怒,把掀翻女子在地,發出砰的巨聲,幸而地面鋪著厚實柔軟的地毯,女子方沒有受傷。

女子嚇得不輕,粉紅的全身霎時蒼白,哆嗦著跪下請罪,頭磕得悶聲響:“奴婢罪該萬死,皇上息怒。”

祁默下死勁擦著嘴,嘴裏出現血腥味也不停,赤紅雙眼沖外喊:“來人!來人!”

屋外的太監宮女聽見動靜,立即魚貫而入,太監總管瞧見屋內的情形,眼皮跳得厲害,當即吩咐小太監去召太醫,然後沖上前跪下請罪:“皇上,全是老奴的錯,您莫要氣壞龍體。”

“拉她下去。“祁默眼神陰森冰冷,從喉嚨裏擠出兩個嗜血的字,“淩遲!”

“不要啊皇上,皇上繞了奴婢吧,奴婢再不敢了!”女子聽到淩遲,眼前頓時黑,驚慌亂叫,“太皇太後,太皇太後救命啊……”

“太皇太後到!”

這時屋外響起道尖細的嗓音,隨後商陸走了進來。

商陸到,眾人皆松了口氣。女子更是連滾帶爬跪到商陸面前,哭著磕頭:“太皇太後救命,太皇太後救命……”

商陸吩咐旁邊的太監:“帶她下去。”

女子被帶下去,寢宮頓時安靜下來,自從商陸出現,祁默便不敢看她。他、他為何會……

他啞著聲音請安:“皇祖母。”

“不滿意她,明日換個送來便是。”商陸皺眉,“如此小事你都如此沉不住氣,本宮平時教的全忘了?”

什麽?

祁默頓時如遭雷擊,比起發現對商陸起了不該有,不能有的念頭,他更無法接受,女子是商陸賜他的。

他手背青筋暴起:“她是……皇祖母您派……”

其實無需回答,能神不知鬼不覺進他寢宮,爬他龍床,沒有商陸首肯,絕不可能。他並非排斥男歡女愛,甚至直等待大婚那日。

大婚過後,他方能親政。

然而剛才,他喚醒了他直埋藏心底,不敢承認的,汙穢不堪的肮臟心思。

歲那年,自她牽起他手,帶他走出黑暗那刻,從此他的眼裏,心裏,唯有她。

商陸。

他的皇祖母。

大齊皇朝,最尊榮的女人。

他愛,卻也永遠不敢愛,更放不下至高無上的皇權。因此親政第二年,他為她送去了杯鴆酒。

唯有她的死亡,方能固他江山,捍他皇權。唯有她的離開,才可埋藏他為天下人所不齒,為商陸所厭的肮臟心思。

只是最終,他還是低估了對她的愛。

福壽宮傳來她死訊時,他無喜,亦無悲,他如商陸所培養那般,真正成了個合格無情的帝王。

直到五十年後,他六十歲微服下江南,街邊瞧見那屜新鮮出鍋的桂花糕。

他才知。

她的離去,原來從未帶走他絲毫的愛戀。

代帝王,抱著那屜桂花糕,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哭得如同歲時,那個第次遇見她的孩童。

當夜,祁默駕崩,舉國哀悼。

*

祁默沒奢望過死後還能再見商陸。

他穿進這本可笑的歷史同人,本以為會碰到個披著商陸皮囊,內裏卻愚笨庸俗的笑話。

不想,他在她身上看到了眷念的影子。

她淡漠的眼神,她惱怒時,會不由自住曲著手指叩桌的小動作,全部與他記憶裏的皇祖母重合,更讓他懷疑她身份的,是她對祁湛的態度。

他沒見過這位傳說的皇祖父。

只下著雪的冬日,偶爾商陸會抱著那件她從不讓人碰的玄色狐毛大氅,在梅林那棵臘梅樹待上整天,他看著好奇,忍不住問:“皇祖母,你在樹上做什麽?”

那時商陸總是笑得最開心,最好看的,她拍拍他頭:“皇祖母啊,在想念個人。”

“誰?”

“個。”商陸微微仰頭,嘴邊的笑意是他從未見過的溫柔,“永遠不會回來的人。”

他知道,他有多愛慕商陸,商陸就有多在意祁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