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060

賀音離開時，隔著車窗遠遠望著祁湛，眼裏的溫度點點褪盡，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厭惡，天知道，她每次看到他那雙眼睛，都會想起他那死去的媽，實在倒胃口。

她搖上車窗，回頭臉上已經掛回溫柔的笑容，她輕輕拍了拍祁昀的手，嗔怪道：“你看看你又來了，湛湛還小不懂事，你當爸爸的，總和他置氣做什麽。”

“是他偏總我置氣，不知道隨誰的性，倔驢頭，分不清好賴。”祁昀拉下臉，“要不是你勸我來看看，我才懶得管他分班的小事。”

“我要不勸你，別人會以為是我攔著你不讓你見大兒子。”賀音手不自覺握緊，她燙著般收回手，“你知道我不喜歡這樣。”

“我明白。”祁昀心疼攬住賀音，“你向是最溫柔體貼的，是那混球不識好歹。”

賀音手抵著祁昀胸膛，緩緩說：“父子倆哪有隔夜仇，湛湛討厭的是我，下次我在車上等著你，不去他面前礙眼，他或許會願意和你好好談談。”

祁昀沒說話，久久，他長嘆聲：“委屈你了。”

“只要你好，我就不委屈。”賀音靠到祁昀胸膛，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她眼底笑意閃而過。

厭惡吧。

祁湛越厭惡針對她，祁昀就會越疼惜她，不用多久，祁湛肯定會永遠消失在他們家的生活裏。

賀音眼睫顫了顫，圈住祁昀的腰，輕輕說：“老公，我們早些回家吧，止山和恬恬還在家等我們填分班意向表呢。”

另邊，客廳沒有開燈，黑沉沉片，只偶爾從窗外透進來點星光，祁湛站在落地窗前，靜靜看著院子裏的月季。

他媽媽最喜歡的花就是月季，曾經祁家老宅裏種了滿院子的月季，開花時特別漂亮，空氣都泛著甜。

現在，那些月季早死掉了吧。

祁湛眼裏的光逐漸淡下去。

叮咚。

突然門鈴響起，打破滿室的寂靜。

這次祁湛看了監控，商陸在對著鏡頭歡快揮著手。

“……”

祁湛打開門。

商陸進來見屋裏黑漆漆的，熟門熟路打開樓所有的燈，她看了眼毫無煙火氣息的廚房和飯廳，臉立即皺成團，她回頭：“你沒吃晚飯……”

窸窣。

余下的話淹沒在衣料摩擦的細碎聲響裏，祁湛緊緊抱住商陸，臉埋在她肩膀，嗅著她身上淡淡的梅花香，閉上眼睛說：“嗯，所以讓我充充電。”

商陸怔：“啊？”

祁湛似乎笑了聲，他摟緊商陸的背又往懷裏帶了帶，悶悶說：“抱著你，充電。”

難道祁昀又做了什麽事？

現在可以影響祁湛情緒的，唯有祁昀。

商陸擡手輕輕順著祁湛的背，軟軟說：“好的呀。”

房間再次恢復安靜，不知過去多久，商陸無意瞥到墻上的掛鐘指到九點，她嚇了大跳，推開祁湛拉著他就往外走：“充電暫停，先吃完東西回來再充。”

祁湛好笑看著她：“我不餓。”

“可是我餓了。”商陸眨眨眼，“作為剛剛充電的報酬，你得陪我！”

她拉著祁湛直奔市心最熱鬧的夜市。

*

夜市很特別熱鬧，人來人往，霓虹燈閃爍，商陸牽著祁湛的手，仿佛回到那年花燈節，她臉上露出久違的輕松笑容，遇到好吃的就仰頭問旁邊的祁湛要不要吃。

祁湛不想吃，看著她嘴角燦爛的笑意，他不由自主點頭：“好。”

從街頭路吃到街尾，當商陸指著酸辣粉問祁湛，他沉默幾秒，咽下嘴裏最後塊烤牛肉：“吃不下了。”

“真的？”商陸打量著他腹部，平坦如初，就像沒吃過東西樣。

“你自己看。”祁湛晃晃手裏滿滿把竹簽，扔進幹垃圾桶。

嘩啦啦。

周圍的喧鬧沒蓋住竹簽子落進垃圾桶的動靜。

商陸算了算，除去這三十串紅木烤肉，他們還吃了章魚小丸子，麻團，小春卷，甜豆花，鐵板魷魚豆腐，烤冷面，狼牙土豆……

商陸點頭：“那就不吃啦。”這時她余光看到個棉花糖攤子。

老板是個頭發花白的老爺爺，他踩著自行車踏板，轉動的車鏈就帶著自行車後座的棉花糖機器發出嗡嗡的聲音，舀勺白糖進去，蜘蛛絲樣的糖絲在空飛舞，老爺爺飛快轉動著竹簽，很快就裹好個蓬松香甜的棉花糖。

商陸眼睛瞬間發亮，她拉著祁湛跑過去，探身往糖罐瞧了瞧，有三種顏色，白色原味，綠色哈密瓜，紅色草莓。

她毫不猶豫：“老板，個原味，個草莓，都要超大的。”

“好叻。”老爺爺笑呵呵的，將手上的遞給旁邊望眼欲穿的小朋友，然後舀了勺紅色的白糖倒進盒子裏。

很快，比糖色淺些的粉色糖絲冒出來，老爺爺這次轉竹簽的動作變了，之前直順著糖絲卷，現在時不時換個方向，等卷好是個巨大的粉色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