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虞王駕輿華盛,侍從泱泱,浩浩蕩蕩從面前離去,宮道再次恢復肅穆與寂靜。孟夫人一張嬌媚艷麗的面龐,失了全部血色,直直跌坐在地上。

“夫人!”孟夫人的宮女見虞王終於離去,這才敢沖上前扶住孟夫人。

宮女整日跟隨孟夫人,說起話來或多或少有些熟稔:“您這是何苦,您又不是不知道大王的性子·····嘶···夫人”

孟夫人突然死死掐住宮女的手腕,指甲嵌入皮肉,宮女吃疼,隨即跪在了孟夫人身邊,低眉順眼。

“噓。”孟夫人用另一只手輕柔地拂過宮女的發髻,明艷的聲音輕輕說:

“你聽到大王方才說什麽了嗎?”

宮女顫抖不止:“婢子離得遠,聽不太清楚。”

“哦。”孟夫人猛地發力,按著宮女的腦袋就把她砸到地上了,砰地一聲,宮女差點暈厥過去。

想到方才趙螭的話,孟夫人眸中陰狠,幾乎咬碎銀牙。趙螭······你竟如此狠心!

尊貴陰鷙的男人,一雙狹長鳳眸懶懶斜睨孟夫人,許是憐憫,或許是不屑,他慢悠悠道:“我見翦美人,如食魚樂饑。”

趙螭嗤笑:“而你,算什麽東西。”

男人的嫌棄與厭惡毫不遮掩,孟夫人一顆心沉到谷底,連趙螭的輦輿是什麽時候離開的都不太清楚。

孟夫人幾乎站不穩,胸脯氣得顫抖,趙螭從來沒有碰過她,卻說翦美人對他如食魚樂饑······美人春宵帳暖,巫山雲雨。

翦美人,好一個翦美人!

孟夫人攜帶滔天怒意,眼中妒意如同淬毒,華美儂艷的臉頰扭曲嚇人,朝著與趙螭相反的方向,回西滿宮。

“夫人,夫人等等我!”

宮女踉蹌站起身,摸了一把臉上的血,匆匆忙忙追上去了。

······

翦姬在桃夭宮待了大半個月,期間虞王趙螭一直沒有出現,也沒有傳詔讓她去見他。桃夭宮在起初的熱鬧後,很快冷清了下來。

桃夭宮的宮人本來以為撿到了一個寶,日後要和翦姬一起飛黃騰達。虞王不冷不熱的態度兜頭一棒,讓他們意識到,虞王冷心冷肺,怎麽可能重視某個女子。

虞王與翦美人,不過是露水情緣,大王一時興起罷。

只是,這些宮人所不知曉的,是翦姬與趙螭連露水情緣也算不上,翦姬與趙螭的相處,最多就是在特使進虞宮那日,見了一面。

對於宮人們的各種猜測和憂心,翦姬聽到後,也不過是笑一笑。她還不一定要待在虞宮呢,如果虞王總是冷落她,把她隨隨便便扔到桃夭宮中蹉跎歲月,她自會尋了法子離開。

目前,不過是初到虞國,無人認識她翦姬而已。

翦姬暫時就在桃夭宮中清幽幽地過了些許時日,每日熏香摘花,彈琴歌賦,愜意散漫。

除了沒有滿屋的珠寶羅琦,整日的郎君追隨,其余與在吳國時不無不同。

宮人們追隨翦美人,每每為其容顏所折服。

翦美人美貌無比,如神仙人物。

越是接觸美人,越為其所觸動。

於是宮人們越是想,大王為何還不來,不知不覺,宮人們倒是比翦姬還要急著盼趙螭到桃夭宮了。

飛鳥繞林,大片桃樹栽種於桃夭宮,春日芳菲,桃林花海漫漫,桃夭宮各處都充斥著桃花淺淺甜甜的香氣。

桃林之上觀景台高高築起,翦姬本想前往觀景台一賞桃園春景,卻被告知此處非虞王不可進。翦姬挑眉,轉身帶了宮女到桃園中嬉鬧。

美人步履輕裊,穿梭於滿天桃花間,一顰一笑,脈脈眼中波,盈盈花盛處。續衽鉤邊,紗轂襌衣,墮馬髻戴了素素玉簪,輕衫裙縵如雲飄動。

像在桃林間流轉的桃妖,只待誤闖之人出現,巧笑著勾取精魄。

采蕭跟在翦姬身後,翦姬步伐輕裊,采蕭有些吃力地追著她,不時擔憂道:“美人,小心些。”

一枝桃花,輕輕攜在玉手中,翦姬垂眸微嗅,粉嫩桃夭爭相陪襯。

桃瓣粉嫩,陣陣甜香,采蕭一時間分不清到底是桃花瓣從她眼前飄過,還是翦美人嬌靨如花。

采蕭暗暗道,要不是翦美人如此貌美,有望取得大王的寵愛,不小心摔倒受傷就不好了。否則,她一定不會這麽擔心翦美人。

美人露出的皓腕如清輝玉璧,螓首蛾眉,腰肢如裊裊弱柳,身披素紗,恍若掌管百花的仙娥。傾國之貌,便是如此。

采蕭下意識咽了一口口水。

翦姬靜靜地站在桃林種時,眼眸幽遠深長,眉尖似籠了淡淡的清愁,似蹙非蹙,翦姬眼睫輕掃,細密濃長羽睫忽閃。

她突然轉身,一支桃花像從玉手中變出,面上淺笑,直指采蕭。

柳腰香風,盈盈仙子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