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盛月姬推著賈臻的輪椅坐在廊前,他身形消瘦了很多,往日的衣衫此刻穿在他身上有些空蕩,眼中更是毫無神彩。

“千傾月照顧你素來用心,你怎還這般憔悴?”盛月姬柔聲問道。

“你明知原由,又何苦多問?”賈臻膝下仍在作痛,那傷口一輩子也好不了了。

“你要一直這般消沉下去麽?”盛月姬手指劃過賈臻的臉頰“想做個廢人?”

賈臻擡頭看他,咬咬牙關,問“若我真的成了廢人呢?”

“我更喜歡以前那個哪怕身有隱疾但仍自信的男人。”盛月姬笑得喻意不明。

賈臻很快就揣摩明白了盛月姬的話,如果他不能再幫盛月姬,很快,他就會被盛月姬踢開了。

思及此,賈臻一把抓住了盛月姬的手,幾乎有些可憐的卑微“我會有用的!”

盛月姬記起以前賈臻在自己面前總是占據著上風,他身體不行,便格外敏感,總是想要徹底掌控自己,占有欲極強,死死霸著自己身邊的一席之地,不許任何人覬覦,哪怕是紀知遙他們,也被他敵視厭惡,從不曾如此卑微過。

莫名的快i感滑過盛月姬心尖,她望著賈臻,緩緩抽出了自己的手,理了理身前的長發,說,“證明給我看。”

賈臻看著空蕩蕩的手心,他感覺他正在失去尊嚴與人格,如條搖尾乞憐的犬狗一般乞討著盛月姬的留戀,可是他毫無反手之力。

“這些年我做商戶營生,一直是與宮中皇商搭夥,但背後似乎還另有其人,是一個神秘的公子,我不曾見過他,只是從藍綣口中聽說,他應該是宮中之人。”賈臻不得不靠出賣自己的秘密來換取盛月姬的憐憫。

“那日溫阮要殺你,卻驚動了京中守備,你覺得與他有關麽?”盛月姬皺眉,倒是不曾想到還有這樣一層隱秘。

“我不知道,但想來應該與他無關,他不在意我這種人,而且那日也是他著人來命令我,不得指證溫阮和她的下人。”賈臻一想到這個就恨,恨得咬碎了牙根。

“所以他是有意要保溫阮了,難道他是溫府的人?”盛月姬疑惑道。

“我不清楚,我只知道這些,你若要對付溫阮,需提防此人,最好查出他是誰。”賈臻說。

“藍綣乃是皇商掌櫃,地位極高,若真如你所說,那此人只怕背景極深。”盛月姬思忖道。

賈臻看她陷入沉思的樣子沒再說話,也未將春元樓易主,花樂事他被迫放棄繼續投彩的這些線索告訴盛月姬。

他想留著,留待以後盛月姬再來找他時,他還有東西可與盛月姬相談。

不然等到他失去了全部的籌碼和價值,他也就離被遺棄不遠了。

恰如溫阮所言,賈臻和盛月姬之間的地位已經調轉。

沒幾日,千傾月做好了準備,下定了決定,依溫阮所說的,化身成了深情版的盛月姬。

溫阮坐在馬車裏靠著窗看她一襲白衣走進賈府時,笑道“別說,還挺像那麽回事兒的。”

“該你上場了。”殷九野替她推開馬車門。

“阿九,我發現你真的在助我作惡。”

“那是,我可是姑娘的人。”

兩人下了馬車,再次從正門走進賈府。

“深情版盛月姬”千傾月正在給賈臻喂藥,她一改往日的唯唯諾諾,怯弱沉默,而是大大方方地看著賈臻的眼睛。

賈臻坐在輪椅上,雙膝以下空蕩蕩,本就陰沉的面目此刻更顯陰冷。

“滾”字就在嘴邊,他剛要喊出來的時候,千傾月按著溫阮教她的說“盛姑娘不會喜歡一個自甘墮落,纏綿病榻的人。”

賈臻想起前幾日盛月姬來時說的話,帶著恨意張開了嘴,用力地咽下了千傾月喂給他的藥。

千傾月其實很心慌,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差點就要發抖動,她只是在強裝鎮定罷了。

第一次幹這種事兒,而且面對的還是她長久以來懼怕的恐怖陰影,她心裏沒底是很正常的。

當賈臻咽下第一口藥的時候,她緊張的心緒放松了些,舀了第二勺,看著賈臻喝下去。

等到賈臻將一碗藥都喝完時,溫阮出現在了門口。

“賈先生,近來可還安好?”溫阮甜甜脆脆地喊了一聲。

賈臻氣得雙目圓瞪,打翻了千傾月手中的空碗,咆哮著“趕她出去!趕出去!”

溫阮卻偏要走進門,低身瞧了瞧賈臻,嘖嘖直嘆“看上去憔悴了不少呢,賈先生病體未愈,讓人憂心啊。”

賈臻氣怒攻心,竟是恨得紅了眼眶,無能狂怒地拍著輪椅,猙獰地喊著“我早晚要殺了你!”

溫阮偏首看他,輕嘲譏諷地說道“就憑你現在這副樣子?如今你這樣,連去聽白樓都難吧,盛姑娘又那麽忙,一月中能抽幾天來看你呢,好可憐啊。”

“我殺了你!”賈臻恨得往前沖,猛地從輪椅上跌落下來,滾在了地上,臉上沾滿了灰塵,真正的灰頭土臉,狼狽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