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殷九野替溫阮擠開人群,來到前面,又用雙臂圍了個半圓,將溫阮圈在臂間,不被吃瓜群眾所擠撞。

溫阮揉著懷裏的二狗子,聽了一晌潑婦罵街。

“來,各位給我評評理啊,這鋪子原是我夫君所開,可是這個女人,就是這個女人啊,她騙得我夫君的老板家破人亡,這才拿下了這鋪子賣胭脂,如今我夫君無處可去,成日以酒澆愁,我的命怎麽這麽苦啊,你做下這喪盡天良之事,如何心安啊!”

“是啊,這裏以前是布莊,我弟弟就在這裏打雜賺錢,如今這女掌櫃以前是賈臻的姘頭,後來將賈臻的家財騙了個幹凈,才開起了這回春閣,這等毒婦,賣的東西也不是好貨,跟她的人一樣!”

“這樣的破鞋賣的脂粉能是什麽好物?姐妹們,今天這掌櫃的不給個說法,咱們就砸了她這破店!”

……

她們的話罵得很難聽,溫阮擡眼看了看,那一群極盡煽情之能事,說得好像家裏的頂梁柱因為落落而倒下,家中無以為濟一般。

此際她們已經開始往回春閣啐口水了。

“姑娘?”殷九野低身,在溫阮耳邊輕喚了一聲,意思是要不要自己上去幫忙趕人。

溫阮搖搖頭,不急,再看看,打開門面做生意,以後這種事不會少,她想看落落會如何應對。

她能幫得了落落一時,總幫不了她一世。

落落立在鋪子門前,仍顯削瘦的身軀定然不動,倒是很有幾分沉穩在,只是溫阮看得出,她胸口微微起伏,似是壓著怒意。

“這鋪子是我從溫家二公子手中租來,我打開門做生意,堂堂正正,不坑蒙拐騙不以次充好,如何就是毒婦了?”落落冷聲反問。

婦人一屁股坐在上呼天搶地“你們看啊,這惡婦做下這等醜事還不認啊,誰人不知道以前賈掌櫃待人大方,賑貧濟乏,待她更是不惜銀錢,如今賈掌櫃雙腿殘廢她卻卷了他的錢一走了之,還說得這般振振有詞,何其狠毒啊!”

“可憐了我那夫君,前些日子還去探望過賈掌櫃,卻不見這人去看賈掌櫃一眼,這等狼心狗肺之徒,簡直其心可誅!”

“騙了人家的錢,占了人家的地方,過上了好日子就轉頭把人忘了,世上哪有這麽壞的女人啊!”

旁邊的人不明就理,在這番煽動下,開始對落落指指點點,眼露不屑。

落落負在身後的手微微一緊,那些蜿蜒在她肌膚上的舊疤似乎都活了過來,疼痛難忍。

“你說賈臻待我恩厚,可是這般恩厚法?”落落寒聲問。

她說著一把拉起了袖子,上面的猙獰疤痕看著觸目驚心,如蜈蚣般爬在她雪白的膚色,醜陋難看。

眾人倒吸涼氣。

落落紅著眼眶,一步步逼近那鬧事的婦人,質問道“你說我狠毒,好,我告訴你,我就是巴不得賈臻死,又如何?他毀我肌膚斷我筋骨之時,怎不見有人為我鳴冤不平?難道我就合該被他活活打死!”

“誰不是爹生娘養的,若諸位的愛女被人毒打至此,還要說你的愛女不該逃走,不該離開,我亦無話可說!”

“至於你們,世上知我與賈臻關系者,不過寥寥,你們是如何知道的?莫不是賈臻叫你們來的?那賈臻可有告訴你們,他給我改名千傾月,將我當作盛月姬替身之事!可有告訴你們,我稍不似盛月姬,便要被鞭打數十下幾日不能吃飯之事!可有告訴你們,他是天閹之人在盛月姬那裏亦從未得到過任何好處之事!”

……

溫阮聽著落落這番擲地有聲的話,輕吸了一口氣,稍稍低下了頭。

能將落落和賈臻之事抖出去的,只能是盛月姬,今日這些人也就只能是盛月姬雇來的。

可是盛月姬算漏了一點,她不知道賈臻曾對落落做過什麽。

當初的賈臻豈會將這樣的事說給盛月姬聽,不怕毀了盛月姬對他的“感情”麽?落落當初更是不敢跟盛月姬說的。

可溫阮只覺憐惜。

哪怕落落今日洗清了汙名,她的舊疤也被再揭了一次。

可盛月姬如果自己能想出這個法子來報復落落,她早就這麽做的,不至於等到今日,她背後有高人指點。

大概,太霄子?

如果真是他,那今日之事,恐怕沒那麽簡單。

果然,溫阮轉頭就聽到另一個聲音,人群中有人說“姑娘方才說這鋪子你是從溫家二公子手中租來的,也說你對賈臻恨之入骨,那你必不屑他的銀錢,你哪兒有那麽多錢租這麽好的鋪面?”

“這事兒倒是有趣了,聽說溫家二公子最近和於家的小姐走得近啊,姑娘你跟溫二公子是什麽關系?難道溫二公子坐享齊人之福。”

“喲,於家小姐?不是跟晉親王世子呂公子有婚約那位嗎?這還是真是……一丘之貉,都挺不要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