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在這裏坐一夜?

銀冬屏住呼吸,一動也不敢動,眼睛瞪的幾乎要脫出眼眶,耳朵嗡鳴腦中一片空白。

滿心全都是,完了完了完了……

許久,圈在他身後的人沒有再動,銀冬這才敢呼吸,耳朵的嗡鳴聲才漸漸的消失,他眨了下眼睛,卻因為瞪的太久了,酸澀不已,只眨了一下,眼前就已經模糊。

等到完全的確認銀霜月呼吸平穩,並沒有醒,銀冬卻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一股難以言說的委屈感湧上來,讓他眼淚吧嗒吧嗒,開閘一般的關不住了。

他是個變態。

可他也並不想要這樣,他也想要只將長姐當做長姐,也想要像個真正的男人,光明正大的寵愛他喜歡的女人,不需要像個老鼠一樣,只敢在這樣夜深人靜的夜,用這樣卑鄙的手段偷偷過來,才敢肆無忌憚的看上一眼自己喜歡的人。

他擁有了這世界上最尊貴的身份,手握生殺腳踏山河,卻午夜夢回,最最懷念的,還是同長姐顛沛流離,甚至風餐露宿的那些年。

至少那個時候,他不用去想許多,冷了只要張開手臂,或許沒有錦被暖爐,長姐的擁抱卻是一定如約而至的。

銀冬伸出手指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漬,卻截不斷源頭,銀霜月熟睡的臉,不斷的在他的眼中模糊清晰清晰再模糊,那樣子,沒出息透了。

銀冬在心裏罵自己,他從來不許自己這樣軟弱,可是在銀霜月的面前,在這深夜無人知道的宮殿之中,他根本壓制不住洶湧的委屈,明明他們不是真的姐弟,卻為什麽偏偏不行?

越哭越厲害,以至於不知道什麽時候,哽咽的聲音都開始壓制不住了。

銀冬心中告誡自己該走了,卻像個摔破了膝蓋,沒有得到娘親親吻安撫的孩子,挪不動腿。

然後……事情就險些失控。

銀霜月本就夜裏起了一次,睡眠不是很深,原本還稀裏糊塗的做了夢,夢中一開始還不清晰,到後來就越來越真切,她夢見銀冬坐在冰天雪地裏在哭。

這場景再熟悉不過了,那時候銀冬還不滿十歲,平時乖巧懂事,總像個小大人似的,不過這天因為山下市集,銀霜月為了賣一點挖的草藥,還有去撿一些旁人不要的菜葉,天色蒙蒙亮才下山去了,並沒有叫醒還在睡覺的銀冬。

於是等她回來的時候,就見銀冬狼狽的不像樣子,衣服都沒系上,通紅的小腳赤著踩在雪裏,快要哭成個小冰人了。

銀霜月當時又是心疼又是責怪,卻在銀冬哆嗦著聲音,說“我以為長姐不要我了”的時候,鼻子一酸,和銀冬在風雪地裏,哭成一對大傻子。

誰不要誰呢?她當時除了銀冬,又還有誰呢?

夢裏銀霜月再次聽到了銀冬那樣委屈甚至絕望的哭聲,心臟控制不住的開始酸澀,抱住了雪地中哭的著的小人,生生哭醒了。

醒過來之後,銀霜月仍自以為自己在夢中,因為銀冬的聲音近在耳邊,她眼中含著水霧睜開眼,對上銀冬哭紅的一雙眼,夢境與現實重疊,沒有半夜三更屋子裏進了人的畏懼,也沒有驚訝,而是下意識的起身,在自己的意識支配之前,已經伸出手臂,抱住了銀冬,手掌一如從前做過無數次的那樣,穿梭在他的發間,帶著夢境未醒的鼻音,聲音低低的在他耳邊安撫他,“冬兒乖,不哭……”

銀冬的哭聲卻因此戛然而止,瞪大了眼睛,眼中一汪水霧驚慌失措的落下來,驚懼的情緒活像是他才是那個半夜三更被闖入者吵醒的人!

銀冬所有的聲音都停住,感覺到長姐柔軟溫暖的擁抱,眼淚又被燙下來,砸在他緊攥著衣襟,由於過度緊張泛青的手背之上。

銀霜月摩挲了一會,聽不見銀冬的哭聲,這懷裏高高的,肩膀異常寬厚的人,也同夢境中無助的小不點不甚相同,也逐漸回神了。

於是她慢慢的松開銀冬,退開一些距離,和銀冬兩個人四只眼掛著淚珠對瞪著,半晌無言。

她是不知道說什麽。

她還專門用余光掃了一圈,這裏確實是她的寢殿,那這半夜三更的……銀冬怎麽會在這裏?

銀冬是不知道怎麽說。

這半夜三更的,在長姐的院子,長姐的臥房中,他即便是皇帝,這天下都是他的,可是這個時間不在自己的寢殿,不在妃嬪的寢殿,而在自己長姐的寢殿,他要用什麽樣的理由?

銀冬腦子一輩子沒轉的這麽快過,這要怎麽解釋?!

安神香!對,安神香為什麽沒有見效!

“那個……”最後還是銀霜月先開口,由於刻意的壓低聲音,她說出的話幾乎是氣聲,“冬兒?你怎麽……”

銀霜月盯著銀冬哭紅的雙眼和鼻尖,沒有什麽質問的情緒和語氣,只是有些驚訝。

銀冬卻腦子裏面整個開鍋了,他打死也沒想到會遇見這種事情,他已經偷偷看過了,安神香已經熄滅,所以還是他大意了,大概是因為補過頭,那點血和理智不朝著腦子裏面去,全都朝下走,他竟然犯了這種致命的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