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野狼心腸

銀霜月呼吸都跟著一窒,更加地不敢表露她已經醒過來了,壓下心中驚慌,盡量控制自己的呼吸綿長平緩,繼續專注地聽著這黑漆漆的屋外不遠處的兩個人說話。

“莫說是上鉤,怕是換命也換得。”接話的人聲音也壓得低,但相比問話的人,清越許多,不帶著砂石磨過的那種粗糲感,只是不知道為什麽,竟然也有種濃重的熟悉感。

這可真是邪門了,銀霜月恍惚記得,拿刀背敲她後腦勺的是已經回了西北的大將軍胡敖,這怎麽又來了個熟悉的,她到底是在哪裏聽過?

這人的話音一落,便又有個人接話,“你曾說小皇帝是因為長公主想要招我為駙馬才對我動了殺機,可我看方才的人,分明就是小皇帝身邊的暗衛,似乎在追殺她,這又是怎麽回事?!”

這人一開口,銀霜月便聽出了他是胡敖,胡敖在她昏迷之前喊的那一聲太有辨識度了,胡敖嗓音許是在軍中久了,每每給將士訓話的時候,都刻意地灌注上內力,生怕將士們聽不清。

這會這一句話,和先前的那一聲“殺”一般,也灌注了內力,聲如在耳邊響起,十分的具有辨識度。

銀霜月聽到招胡敖為駙馬的事情,心下一沉,這件事知道的人並不多,她的意思才到銀冬那裏,便被掐斷了,若說除了銀冬和她之外,就只剩平婉,而平婉是銀冬的人,斷然不可能外泄,銀霜月心中隱隱對屋內說話的另一個人有了猜測。

這時清越一些的聲音再度響起,“將軍難道未曾看出,那群人根本不是在追殺,而是在對假招式嗎?想來若是我們不半路截胡,長公主必然也會安然無恙地回到皇宮,只是驚嚇罷了,小皇帝慣常用的招式。”

他說了這番話之後,銀霜月總算是根據那一點熟悉之感,還有她曾動了心思要招胡敖為駙馬的事情,猜到了這個人是誰,畢竟除了銀冬和她之外,唯一知道這件事,也只能是始作俑者,勸說她對胡敖動心思的人——國師廖亭。

這劫匪的陣容頗為強大,銀霜月一時間震驚不已,國師不是自請去地方賑災了?怎麽這時候會出現在皇城附近,還幹起了打家劫舍的勾當?

銀霜月一腦門子霧水,一個大將軍,一個國師,都領命而去,卻不去各司其職,反倒偷偷跑回了皇城附近,來劫持她,這到底是什麽毛病

銀霜月許久沒動這樣多的心思,一時間亂糟糟,費力地捋順,她記得銀冬頭次對著她撒癔症的那晚上,確實曾說過,在胡敖回西北的路上,設立了十二道埋伏。

可當時銀冬也說了,胡敖並無汙點,他沒有動手的打算,那天銀冬是不是故意在嚇唬銀霜月,是不是真的動了殺胡敖的心思,都可以不管,唯有一點,銀霜月始終從無質疑,那便是倘若胡敖真的不曾犯罪,銀冬絕不可能截殺忠勇之臣。

難不成銀冬真的因為她曾經動的那一點心思,便不管不顧地要截殺胡敖?

銀霜月根本不信,銀冬曾與她一道流連在世間,民間疾苦,兩人算是飽嘗。他在絕境對天起誓,來日登基必為明君,絕無可能殘殺忠良。

難不成這胡敖也犯了殺頭之罪?

銀霜月思及此,心緒復雜,她或許不懂銀冬為什麽偏偏對著她動心思,不懂他為了所謂的兒女私情尋死覓活,也看不上他許多極端手段,但是銀霜月從不會懷疑他的本心,那是她從小帶大的孩子,無論如何改變,本性永遠不會變。

所以她只淺顯地聽了兩句,便已經在心中給胡敖定了罪。

想來他是在被截殺的途中逃脫,滿心憤恨地回到皇城,企圖伺機報復,她剛醒過來的時候,外面的除了胡敖和廖亭之外,第三個粗糲的聲音說的那句,“用她來做誘餌”便是證據。

可胡敖是這般,那自請賑災的國師又是為何出現在這裏,為何會同胡敖勾結在一起……哦!

銀霜月猛地想起了,先前她約見廖亭求取命格所解的時候,他便是極力地推薦胡敖,這樣看來,難不成兩人是早有預謀?!

目的是什麽?利用她引誘皇帝……殺之!

那便是……謀朝篡位!

幾句話的功夫,銀霜月便在心中給外面說話的三人定下了誅滅九族的大罪,由於過於震驚,她掙紮間眼睛上蒙著的布巾掉了,而那三人卻還在繼續說話。

胡敖:“你什麽意思,你是說白天那群人,是專程為了嚇唬屋子裏那位的?為什麽?”

那個不知名的粗糲聲音也附和,“就是啊,為什麽?”

廖亭嘆口氣,“想必……是陛下已然知道了你我存在,想要引蛇出洞吧。”其實廖亭猜測,大概是小皇帝知道了他師父的勸誡,生怕長公主要出家才搞的這一出。

廖亭不可能說實話,更沒有將少年天子對長公主的罪孽心思說出來,畢竟他被追殺逃脫後,偷偷地回到皇城,就是為了伺機而動,找個機會立功,再回到皇帝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