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你配嗎?

銀冬重新下達了命令讓非淮不要阻止,只在暗中保護,他在月初之前便能趕到南川,他倒要看看,讓長姐動了心思想要嫁的人,是個什麽樣的人!

九月初,天氣熱得人心浮躁,南川四季如春,卻還是在□□月的時候,能活活將人曬得融化。

婚禮已經整整一天了,敬酒敬到手發軟,一身悶熱的喜服還有繁重的頭飾,銀霜月從前有多麽期待成婚,現如今就有多麽煩躁。

何況要嫁的人,還根本不是心中喜歡的,這更是讓銀霜月沒有耐心,隸術在外被輪番灌酒,但是還不忘了中途跑進來,帶些好吃的,說上幾句話寬慰安撫銀霜月。

“娘子莫急,若是熱的話,便先將喜服脫了罷,頭飾我來幫你除掉?”隸術說,“已然成婚,便不需講究那些虛禮,一切以你舒適為最好。”

聽聽這小郎君體貼的,銀霜月若不是前幾日灌醉了隸術,又在酒中放了城中妓館裏面買的專用藥,能讓人在醉酒後想不起發生了什麽,將他先前那兩房夫人的事情都套出來了,還真的要被他唬住。

“我無事,”銀霜月聲音溫柔,“你且出去吧,一整日都等了,不差這一時片刻,外面來的都是南川有頭臉的人,別叫人覺得怠慢了。”

隸術稱是,拉著銀霜月的手捏了捏,要松開朝外走的時候,卻被銀霜月拉住了。

“隸術,”銀霜月聲音從蓋頭裏面傳來,“你做了這些事,並不會白做會有好報的,也會在後世留下善人之名。”黃泉之下,閻王大人必將秉公辦事,就算不能功過相抵,也好歹能減輕些罪孽。

她這話說得格外認真,倒是讓隸術笑了,“都是娘子心善,一切都是娘子的主意,即便是真的要算功德,要流傳後世,也該是娘子的善名,娘子等我,酒席就快散了。”

銀霜月唇動了動,最後也只嗯了一聲。

隸術出門,她才嘆息著又自言自語,“我這輩子,心善也已經晚了。”

從前流連在外時候殺的,加上從宮中跑出來殺的,她都不知道閑來無事,到底要念經超度哪個……黃泉之下業火焚身,來世做豬做狗,其實也沒什麽不好,沒有人的心思,一生只為吃喝,生死也就變得不那麽痛苦,總好過人生寂寞,前路寥寥,只能踽踽獨行。

隸術在席間穿梭敬酒,來到了一桌很眼生的客人面前,這倒也不稀奇,這些天慕名而來的人很多,大部分隸術都不認識,他一喜服,格外裝扮過,發冠都是專門令人打造,精心裝扮總是有用的,加上他春風滿面,這燈下一看,倒也將他三分相貌凸顯成七分。

“不知諸位是何方人士?”隸術端著酒杯,禮數周全地躬身,“恕在下眼拙,公子這般氣度,在下在南川從未見過,想必公子不是南川人士罷。”

坐在左邊的人,手中捏著個酒杯,來回地把玩,卻沒有沾過唇,他原本風塵仆仆,但來的時候也抱著某種不可告人的目的,專門裝扮過,玉冠高束,衣著講究,一見便是非富即貴。

若不是他年歲看上去實在太小,隸術必定會以為他是哪個州郡的官員。

只不過隸術打死也想不到,這人並未哪個富貴人家的公子,更不是那些芝麻綠豆大的小官,這人便是當今天下之主——少年天子銀冬。

這種窮鄉僻壤的地方,原本他一生都不會來,卻只因為他心中所想所念之人,現如今正在這宅子的屋中,就要嫁與面前這人為妻!

“你便是隸術?”銀冬轉著酒杯,一張臉溫潤無害,語調也輕柔綿軟,“長得也不怎麽樣,沒有身量很高大,也未曾蓄胡子,與我有什麽區別?只因為年歲大嗎?”

銀冬一番話落,隸術有點懵,但這許多天,他也遇見了很多奇怪之人,因此沒在意銀冬的話,只端起酒杯,對著銀冬道,“遠來是客,今日在下大婚,希望公子能飲用愉快。”

說著便不欲再搭理銀冬,而是轉身要去別的桌,銀冬身邊的人要攔,卻被銀冬伸手擋住,他轉動杯子,將其遞到鼻子下聞了聞,說了一聲,“酒還算不錯,在這個地方能用這樣的酒,可見你必然喜歡新娘,我聽聞你們是在溧水那場狂風之中定情,患難見真情,還真是令人羨慕……”

銀冬語調很平常,說羨慕的時候,臉上真的露出了羨慕之情,隸術本來不欲搭理他了,聞言轉身又笑了下,“讓公子見笑,其實並不如要謠傳那般,是在下苦追無果,這次老天給了機會而已。”

話是這麽說,他明亮的眼神卻出賣了他的得意。

銀冬卻突然笑起來,他笑起來還是那般的又乖又甜,兩只眼睛彎彎的月牙一般,銀霜月跑掉這半年的時間,他除了身量高了一些之外,並無任何的變化。

“真是春風得意啊……”銀冬將酒杯放在了桌子上,眼中笑意更深,那兩彎月牙一般的眼,溫潤之意卻在眨眼之間盡數消散,依舊在笑著,卻從溫柔的月光變為了扼人性命的兩柄彎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