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這可是你安排的?

“冬兒……”銀霜月覺得自己置身業火,渾身都被炙烤著,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事,恍惚間只記得銀冬在她的面前,她伸出手,緊緊抓住,緊緊地抱住。

她以為自己已經下了地獄,諸般罪孽都在今日清算,再也逃不掉了。

銀霜月向來不肯軟弱,不肯向糟心的命運和遭遇低頭,否則也不會冒著五馬分屍的風險,冒名長公主,哪怕為了這個長公主的名頭,她壞了嗓子,落下滿身傷疤,也最終還是披荊斬棘,證明了自己不是天生的賤婢。

但在此刻,在她覺得自己就要焚化在烈火滾油之中的時候,她死都不肯松開的是她的小冬兒。

銀霜月看似溫軟,生慈悲之貌,卻實際上是個睚眥必報心狠手辣的主,這世界上,也只有銀冬敢這樣利用她毀她,逼迫她,否則銀霜月即便是不能夠以牙還牙,也總要拼個魚死網破。

她惱他,怨他,卻也從骨子裏便依賴著他,他們姐弟兩個做的孽,就算要清算,也休想將他們分開,燒成飛灰,融在一處,或許來世,他們真的能夠血脈相連……

於是銀霜月緊緊抱著銀冬,一聲聲地叫他,指甲嵌入他肩頭的皮肉,□□焚身,她忍得嘴角鮮血和眼中清淚一並落下,砸在銀冬的眼中,澆滅了他因為銀霜月的擁抱和渴求即將燎原的浴火。

他……不能。

銀冬愛慕長姐,卻也不只時男女之間的愛慕,他對銀霜月的感情並不如外人看到的那般涼薄利用,而是難以言說的濃重,疊加在親情之上的愛慕,何嘗不是沉重地要壓塌他的脊背?

他的利用,確實是為了私欲,但也不僅僅是因為如此,因為他始終知道,無論他做出了什麽事情,利用長姐達到了什麽目的,長姐縱使痛苦憤怒,卻也不會真的怨恨他,這是一種難為外人道的,甚至淩駕於親情和愛情之上的信任。

他們不僅是並肩而行的親人,更是能夠踩著彼此肩膀向上爬,甚至不用朝下看的夥伴。

但是無論利用還是私欲,都不能是折辱。

他不能,不會,不敢,也不肯折辱銀霜月。

所以縱使他已經沉落在銀霜月為他締造的業火中痛苦焚身,也咬著牙摟著銀霜月,重重扶過她的脊背,用別樣的方式舒緩她的痛苦,也死死守著那條線,不曾越過。

床上的被子濕了又幹,床頭的水壺一整夜添了三次水,銀冬抱著銀霜月,衣衫淩亂卻束帶未解一根,天邊泛起了魚肚白,在這場炙烤著兩人的業火終於熄滅之後,銀霜月才疲累地昏死過去。

銀冬滿臉都是傷,或者說不只是臉上,脖子手臂,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膚上,都是指甲抓痕亦或是深重的咬痕。

他起身去洗漱過後,重新換了一身衣服接著便回到了銀霜月的床邊,給她換了幹凈的被褥後,撩起衣袍,噗通跪在了地上。

垂頭閉上了眼睛。

銀霜月是臨近天黑才醒過來的,她口幹舌燥到嗓子要著火,哆嗦著手爬起來,就看到跪在她床邊的銀冬。

記憶瞬間如潮水一般地層層覆蓋而上,銀霜月僵若死木,抓著被子的手指泛上了青,死死瞪著銀冬半晌,閉上了眼睛,無力地軟倒在了床上。

屋子裏是令人窒息的沉默,夕陽將整條船都包裹其中,卻透不進這沒有縫隙的屋子。

不知過了多久,銀霜月才啞到氣聲一般地開口,“我只問,這可是你安排的?”

“不是。”銀冬因為在心裏預演了太多遍了,真的回答反倒是非常地平靜,“這條船是我命人采買的,先前是花船,但是買下之後,船上的所有物品都已經重新換過了。”這當然不是謊話,到處都是新的東西不用說銀霜月也看得出。

銀冬停頓了片刻,擡頭看了銀霜月一眼,這才繼續,“那酒名為成仙去,是藏在夾板之中的,並非故意不扔,也是陰差陽錯,我岸邊雇傭來的一個小廝找到的,端給你之前廚房人也看過,因著那酒是用藥物浸泡並非下的藥,再者也並不是毒藥,所以並沒能檢查出來。”

銀冬交代得很清楚,銀霜月聽了,又是許久沒有吭聲,好一個成仙去啊,她昨晚上確實有種經脈盡碎折磨到骨骼重塑的效果,且那些記憶和掙紮,竟然沒有像尋常醉酒一樣忘卻,卻是清晰無比地歷歷在目。

所以她做的所有事情,說的所有話,才讓銀霜月恨不得回到昨晚上,將自己一刀捅了算了。

是她抱著銀冬不放,是她撕扯銀冬的衣襟,哀求他疼愛自己,若是清醒,那話銀霜月一輩子也不會說,可若說不清醒,她又為何能記得這樣清楚?!

她想要怨,可她最是了解銀冬,他再喪心病狂,再求而不得,也不會對於她用這種手段,況且他是不是撒謊,銀霜月根本無需問,一眼就能看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