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致我們單純的小美好
這次換我來當你的女媧
孩提時的一次次玩笑,竟然延續到了長大,那是不想醒的夢。
我被你用不一樣的借口保護了很久。這次,換我來保護你。
——引言
我第一次知道女媧的時候,和很多人都不一樣。大多數人都是從神話故事裏聽到女媧捏人補天的傳說,可我不是。甚至到我升入小學那天,我還演講了這樣一篇被我們班主任“科普”了整個教學生涯的大作——《我的好朋友,女媧》。
“我的好朋友,是女媧。她從小和我一起長大,我們就像一家人一樣。雖然她經常和我搶糖吃,但是她也答應我,等她恢復力氣以後就幫我捏一個孫悟空出來和我玩。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直到今天,我回憶起來都無比的尷尬。
你不要覺得是我傻,如果你也像我一樣度過那樣的童年歲月,站在講台上演講的時候就會比我更大聲、更自豪、更傻……
我出生在某個醫院的大院裏,我媽、我爸、我爺爺、我奶奶、我姥姥、我姥爺,我們家還健在的所有親人,都是這個醫院的老員工。這直接導致了我出生到現在,身邊的玩伴約等於零。我奶奶為了照顧我而提前退休,她不許我邁出大院。大院裏住下我們一大家子人剛剛好。至於隔壁嘛,一間是我姥姥在住,另一間我從沒見到開過門。
我的生活真的是特別無聊,我奶奶不會哄孩子,她一個當了一輩子外科大夫的人,充其量也就是抱著我和她一起看醫學書。
她這樣逗我,“乖孫子喲,你看看,這叫什麽呀,這叫搭橋手術……”
她說這話的時候,我可能也就剛剛滿月。
就在我以為我會被這麽熏陶著,長大的時候,隔壁的大門突然被打開了。我站在板凳上使勁地往那邊看,想知道是不是空屋子鬧鬼了,卻突然被一團泥巴砸中!
那是一團我幾乎可以聞出來從哪抓的泥,混合著雨水和草的新鮮種子。那一刻,我做出的第一反應就是閉上眼睛,所幸還沒有進到眼睛裏。然後我就開始號啕大哭,跟個沒吃奶的小姑娘一樣。
果然,我聽到了這樣一聲嘲笑,“又不是個小姑娘,哭得這麽來勁啊?”
然後,我的耳邊傳來了我奶奶的聲音和一個陌生的中年男人道歉的聲音,我像個沒事人一樣使勁地閉著眼,心裏在猜那個罵我的小姑娘到底是誰。這附近是我的地盤,沒道理突然來了一個同齡人,我卻不知情啊?
事實證明,小孩子果然都是天真的。我本以為自己閉了眼睛,泥巴就不會弄進眼睛裏,所以只顧著肆無忌憚地哭,也不去弄幹凈臉。結果到了醫院以後吃了不少的苦頭,不僅被消毒水一遍一遍地沖洗眼睛,還被強制性地綁上了白色的護眼繃帶。
纏好眼睛以後,我姥姥這樣和我說:“皮猴子喲,還是落到了姥姥手上。你奶奶怎麽看的你啊,不行以後待在姥姥辦公室吧!”
我奶奶在背後冷哼一聲。她倆在醫院從小爭到大,無論是評職稱還是評先進,個人搶完還搶科室,就算因為我爸媽結婚成了親家以後也沒有改善多少,並且在我出生以後愈演愈烈。
我姥姥和我奶奶都想辦退休來照看我,但是那年退休的名額只有一個。兩位老太太拿出了競選“先進個人”的力氣,輪番去院長那裏遞申請。最後,我奶奶靠著外科新人儲備充足和年齡比我姥姥大一歲而獲勝。這讓我姥姥很是郁悶了一段時間。
我也跟著受罪。奶粉是兩個牌子,水果是兩個籃子,就連不喜歡吃的鈣片都是不一樣的。姥姥和奶奶各執一詞,都覺得自己買的才是最適合我的。
可直到現在,我都沒覺得兩者在本質上有什麽差別。
你們肯定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明明是兩碗差不多的面,還要去分析到底誰的比較勁道,哪個營養元素比較齊全。因此,我從小便練出了好口才,每次不僅平息了兩人的戰爭,還能得到雙份的零花錢。
可這一切,都在我的眼睛被感染以後變了。
那天我回到家,用僅剩的一只眼看到了一個陌生的女孩坐在我的沙發上,吃著我每天只能吃一支的不二家棒棒糖,而她的旁邊已經堆起了一小堆糖紙。那得是我一周的糖吧!
還沒等我肉疼,她已經被大人拉了起來。一個面善的叔叔不住地向我道歉,還低頭摸了摸我的腦袋,“阿遠,還疼嗎?”他溫和地告訴我,女孩是他的女兒,他剛剛被調到這個醫院,分到了我們家旁邊的院子。他還拽著女孩說,“芊芊,快給阿遠道歉!”
那個叫“芊芊”的女孩,像個大人一樣用鼻子對著我哼道:“膽小鬼,小偷,我打中你,你還賣委屈,看不起你!”那眼光仿佛要穿透我的紗布,冷冷地宣告我不是個男子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