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光環

舒清因張了張唇,原本是想對他說,別對自己太好的。

話到嘴邊,不知怎麽就變了樣子。

“……我記得了。”

她咬唇,伸手,欲將手表還給他。

沈司岸有些怔愣,“這送你了。”

“我又戴不了男表,”舒清因搖頭,又問他,“或許你不介意我把它賣了?”

沈司岸語氣瞬沉,“你敢賣?”

舒清因小聲說:“不敢,”然後她又擡起他的手腕,命令他,“別動,給你戴上。”

沈司岸真的沒動,他問她:“月亮不要了?”

她語氣很輕,“你已經送給我了。”

男人眸色愈深,低頭恰好能看見她垂下的睫毛,在眼瞼處篩下陰影,被她指尖觸到的手腕隱隱有些發燙。

他的手指向掌心回握,似乎想要抓住什麽,最後卻又無力的攤開,任由她替自己將手表戴上。

戴好後,舒清因退後兩步,和他拉開距離,“我們回去吧。”

他啟唇,喉結微動,“待會兒,”在收到她疑惑的眼神後,又解釋道,“你剛解雇了一個員工,那人現在在到處找你。”

舒清因啊了聲,“那人鬧得挺厲害的吧?”

沈司岸只是在會場隨意瞥了兩眼,根本沒注意那個員工到底如何了,他也從不在意這種事,居於廟堂之高,有的高層未必都能得他面見,更不用說像剛剛那個被舒清因解雇的。

如果不是恰好看見,他壓根不會被一個員工分去注意力。

他搖頭,“沒太注意。”

“我知道今天是年會,現在讓人走不太吉利,我會補償他,”舒清因說,“但我有時候,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去管理,好像怎麽做都會讓人不滿意。”

沈司岸聲音清平,“不用補償,他犯了大忌,而你沒做錯。”

舒清因有些困惑的看著他。

沈司岸淡聲解釋,“小姑姑,和其他拼了命往上爬的人不同,你原本就是出身於這個階級。親和是最沒有用的優點,想要其他人信服你的決定,你剛剛在台上說話的那副樣子就足夠了。”

舒清因問他:“你不覺得我這樣不近人情嗎?”

“你不需要,”沈司岸說,“無論你再怎麽近人情,你和那些人的差距都是天生的,這種差距會永遠存在,他們不會理解你,你也不需要理解他們,你的善良在那些人看來,有時候更像是虛偽。”

沈司岸很明白自己的出身優勢,他本就是王侯將相,因此即使從未舍眼去理會他人如何,也能明白其他人是如何看待他們這種有家族背景撐腰的資本寵兒。

“這個社會從來不存在所謂的人人平等,人人都想要一個好的出身,我們很幸運。也正因如此,有些代價是必須付出的,但比起我們擁有的,這種代價不值一提。”

舒清因沒有說話,心裏卻懂了大半。

他生活在資本競相逐利的環境中,對這些看得很清楚。

比起很多人,他們確實什麽都有了,又有什麽資格再去抱怨其他的。

她終於明白她和沈司岸的差距在哪裏。

舒清因低下頭,心裏有些佩服他,但又不想承認。

“小姑姑,崇拜我就說出來,”沈司岸一改剛剛嚴肅的語氣,吊兒郎當的調侃起她來,“你這樣嬌羞的低著頭更明顯啊。”

舒清因最經不起激將法,立馬擡起頭,才發現他正看著自己,眼底裏有笑。她撇過臉,直接轉身離開了窗邊,走到了月光照不到的地方。

燈被打開,室內一片明亮,照亮了她纖細瘦弱的背脊。

沈司岸看見她垂著兩側的手緊緊地抓著裙擺,就這麽背對著他說話,“…我去補個妝,你先回去吧。”

他約莫在原地站了好幾分鐘才走出休息室,順便帶上門,恢復了往日散漫的神態,朝會場走去。

舒清因就躲在離他不遠的轉角裏。

她看著他回到會場,這才轉過身,靠著墻松了口氣。

***

補好妝後回到會場,客人和嘉賓已經零零散散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恒浚總部和各地分部的一些內部人員。

徐琳女士和晉叔叔,以及董事會的那些叔叔伯伯都下樓送客去了。

舒清因剛進來就被人攔住。

她也料到剛剛被她口頭解雇的員工會過來找她,從頭獎的喜悅中回過神來的這位員工剛下台,還沒來得及跟同事們好好顯擺一番,就被告知他被小舒總開掉了。

從事HR工作多年的老員工很快反應過來他究竟是怎麽因為一時的得意忘形,而得罪了小舒總。

懊悔不已中也不乏帶著些不服氣,所以急著找小舒總道歉請罪。

毫無波瀾的聽完該員工的自我懺悔,舒清因連眼神都沒軟化半分,不耐煩的揮了揮手,“周一你就去找財務部結算工資吧,按兩個月工資給你結。”

職場上混久了,誰都知道和一家企業長久穩定的工作相比,兩個月工資根本算不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