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此時,G市的另一邊,連續工作十六小時的裴寒舟終於開完了最後一個項目會議。

男人松松領帶,疲乏地靠上椅背,閉目養神。

十分鐘後,秘書小心翼翼地前來敲門,輕聲道:“夫人剛剛發來了新消息。”

男人仍是一貫的面無波瀾,眼皮都沒擡:“說什麽?”

“邀請您去看她的表演。”

男人眼瞼動了動。

他的休息時間比較刁鉆,即使非常疲憊,不到夜晚也絕對睡不著。表演看或不看都沒關系,不過這好像是她第一次對他發出邀請,作為一個合格的丈夫——起碼表面上應該合格,他沒有拒絕的理由。

裴寒舟起身取下外套,走出兩步時又想到什麽,唇角勾了勾,願聞其詳:“怎麽邀請的?”

沒想到高傲如她也會發出這種類似請求一般的東西,男人莫名有種被討好的快感,大腦分泌出愉悅激素,電流似的在骨髓裏炸響,等待著更深一步的舒適。

“呃……”秘書吞了吞口水,愈發小心翼翼地真實轉述,“……愛來不來。”

“……”

男人又把衣服掛回了原位。

林洛桑全然不知自己的四個字為丈夫帶來了過山車般的體驗,實際上她也壓根沒工夫操心這事,面對著節目緊張的流程,她早就把裴寒舟三個字拋之腦後了。

今天的賽制設置了踢館選手,節目到現在還沒公布踢館的是哪位,但在後台看到蔣玫的表情,林洛桑猜應該是個厲害的唱作人。

她的情歌被安排在第一輪表演,第一個上場——慢歌還最先唱,簡直是死亡一般的排序。

不過好在,林洛桑已經習慣了節目組的針對。

剛開始一切正常,今天她表演的抒情歌叫《剪》,偏意境化,以旁觀者的角度講述少年的成長歷程,沒有花哨的炫技,就是很溫柔、很帶共鳴的詞曲,有點類似於吟遊詩。

結果當她唱到“他搖搖晃晃/偷剪了一段韶光”時,耳返裏忽然傳來雜音。

耳返就是歌手演唱時佩戴的耳機,因為現場環境嘈雜,歌手必須通過耳返才能聽到自己的聲音和伴奏,否則進錯拍子和找錯音準,都會讓舞台成為車禍現場。

現場表演裏耳返出錯簡直是重大事故,林洛桑整個人都愣了一下,旋即飛快穩下心神,開始在心裏數著節拍。幸好這首歌才寫完不久,旋律她都沒有忘。

嘈雜十來秒後耳返恢復正常,她在副歌處早進了一個半拍,觀眾應該聽不太出來,但耳尖的評審肯定會發現。

後面的表演她如無事發生一般順利完成,沒有把任何不快的私人情緒摻雜進歌曲裏,只是進到後台,整個人氣到差點自閉。

其它什麽樣的針對她都可以接受,但音樂是她的底線。

對於舞台她是完美主義者,根本不允許自己的正式舞台有這種低級錯誤,況且還是明顯的他人參與破壞,讓本該能達到最好效果的歌曲突然出了紕漏,就像眼睜睜看著自家小孩的衣服被撕壞了一塊。

嶽輝見她情緒不太對,遞上水杯時問了原因,獲知情況後直接無語了:“鬧呢吧,直播都能拿來開玩笑?!”

阿怪知道林洛桑的水平,此刻也湊上來問是不是操控台出了問題,一來二去的,人便越聚越多,還有人去給經紀人打電話。

導演組那邊不知是為了轉移話題還是真出了新情況,喊後台的藝人緊急開會,說是講一下剛改的規則。

其他藝人全圍攏了過去,只剩林洛桑還站在原地喝水,大家面色也都有幾分說不上來的為難。

導演本想忽視林洛桑,無奈她就站在不遠處,眾目睽睽之下又不能裝作無事發生,只好走上前去,將台本遞給她:“洛桑你看看,我們臨時改了規則。”

林洛桑被動接過卻沒有翻開,垂眸緘默不言。

導演被當場下了面子,只得訕笑兩聲:“怎麽不看,發生什麽事了?”

“發生了什麽,導演您不該是最清楚的嗎?”林洛桑也不憚,迎面直上。

“啊?”導演揣著明白裝了會糊塗,這才一拍腦袋,“哦,你是在為剛剛耳返的事情生氣嗎?可能有什麽意外,我會批評他們……”

沒等對方冠冕堂皇演完,林洛桑實在是聽不下去了:“還能有什麽意外,不就是想讓我發揮失常然後掉到第二輪,再用踢館選手踢掉我嗎?”

廳內瞬間一片死寂,幾位唱作人都面面相覷。

“我不管你們有什麽想法,別糟蹋我的舞台,這是底線。”

林洛桑把手裏本子扔在桌上,聲音低冷:“這破規則誰愛看誰看吧,我不伺候了。”

說完她徑自離開,去往自己的休息室再沒出來,只剩導演被反駁得無話可說,面色發青尷尬地站在原地。

阿怪盯著林洛桑背影消失,也嘆息著小聲說:“桑姐姐脾氣很好的,這次是真惹到她了……她做音樂很用心而且挺有敬畏心的,動什麽都不應該動她的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