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林洛桑單手按著頭頂上的幹發帽,另一只手就擱在洗手台邊,駭然地看著對面傳來的消息。

直到發梢的水滴答著落在了屏幕上,她的神思這才被喚了回來。

她理智地思索半晌,仔仔細細分析了一下“有點想你”四個字真實由裴寒舟這男人打字並發送的可能。

太玄幻了。

之前提離婚那事兒是讓他受了什麽刺激,從而打通了任督二脈嗎?

對面的裴寒舟則是一邊辦公一邊等她回消息,由於等候時間過長,有一瞬他甚至覺得是自己開了靜音或是手機出現問題——

好在很快,被調到滿格的音量不負眾望地輸出了一道提示音,還伴隨著震動。

他停下敲字的手,拿起手機閱讀。

林洛桑:【你手機中毒啦?】

裴寒舟:“……”

林洛桑的消息剛發過去沒多久,獲知自己的編曲都好好地躺在硬盤裏,且麻團也沒有跳樓自殺後便放了心,拽著毛巾在頭頂揉了幾下,擠幹發尾處的水分。

男人的視頻電話在這時候打過來。

她正擠好護發精油,手上濕噠噠的,只能用無名指的指腹在屏幕上點了點,按了接受鍵便沒再動了,開始認真專注地保養長發。

視頻甫一連接成功,映入裴寒舟眼簾的便是異國他鄉不近人情的天花板,還有浴室內大片的霧氣。

別說臉,林洛桑連個胳膊肘都沒露出半分。

“林洛桑。”他忽然叫她。

她合掌搓著頭發,含糊地“啊”了聲。

看來沒中毒。

裴寒舟沉聲問:“你覺得我大半夜給你打視頻電話,是為了看你酒店的天花板有什麽花紋?”

她啟了啟唇沒說出話來,這才咕噥了兩句,皺著鼻子回:“知道了,我這不是在忙嗎,馬上調。”

打開水龍頭洗幹凈手,林洛桑拿起手機轉了下,素凈的臉只在鏡頭內出現了0.05秒,一閃即逝,甚至都迅速得晃出了疊影。

男人面無表情地看著。

緊接著,鏡頭翻轉,一片模糊的畫面中,她的聲音輕飄飄地傳來——

“那我給你看酒店的特色玻璃吧,磨砂帶雕花,敲兩下還會唱歌兒呢。”

很快,伴隨著她白皙指節緩叩幾下,玻璃邊響起了歡快的奏鳴曲。

裴寒舟:“……”

就在林洛桑情之所至,甚至想拿出自己的吉他共譜一曲的時候,麻團機械的童音透過聽筒傳來——

“主人,爸爸說你再不認真視頻他就要把我拆了。”

伴隨著一陣拉動抽屜的響動,對面的視頻中出現了一套整齊的螺絲刀。

麻團可憐巴巴地被逼到角落,胸前的紅燈一閃一閃。

林洛桑火速收回拉開吉他背包的手,將手機肅穆地擱好,攝像頭調為前置,讓自己的臉重新穩定地出現在了畫面中。

“孩子有什麽錯呢,你不要沖動。”她循循善誘,勸誡裴寒舟放下屠刀,“謀殺犯法,犯法坐牢,你也不想麻團年紀輕輕就沒了父親吧。”

裴寒舟盯著畫面,確認她沒再展示什麽玻璃櫥櫃天鵝絨毯之後,這才將螺絲刀重新扔進了抽屜內。

麻團重獲新生,搖著耳朵“生而為團我很快樂”去了。

她也不知道裴寒舟到底想看自己幹什麽,和他對著鏡頭面面相覷數秒,這才繼續自己方才未完成的護理大業,該吹頭發吹頭發,該敷面膜敷面膜。

該做音樂……音樂倒是不敢做了,她怕麻團英年早逝。

酒店的茶幾上擺著綠色的薄荷酒,林洛桑為了更好地入睡,打算用酒精催催眠,遂給自己倒了一小杯,而後將瓶子擺在床頭櫃。

她正舉杯要喝的時候,裴寒舟正好讀完瓶身上的英文,蹙眉道:“在外面你還敢喝酒?”

“就這麽一小杯,不會有事的,”她晃了下,“我酒量還可以的。”

“難說,”男人容色淡淡地提醒,“你忘記上次自己醉成什麽樣了?”

她偏頭:“得冠軍那次?”

裴寒舟言簡意賅:“遊輪。”

記憶是共通的,一旦想起遊輪喝醉的那次,本能地就會想到浴室和混亂的那天晚上。

她耳廓微紅,咳嗽著拉開話題:“今天經紀人和助理就在隔壁,明天一大早會叫我起床的。”

“上次經紀人和助理也在,”他漫不經心反駁,“早上六點也給你打了很多電話。”

“有不同嗎?你還不是慌不擇路跑到了我的房間。”

林洛桑覺得他這兩句話的信息量有點兒大,擡眼:“他們那天早上六點就給我打電話這事兒你都知道?那我走的時候你也知道?”

裴寒舟沉聲回復:“我不僅知道,我還知道你把我櫃子裏唯一一件白襯衫穿走了。”

她反應了會兒:“可是……”

可是了半天都沒說出什麽所以然來,她追根溯源地想起那天緊張求助的場景,忽然笑了:“也不知道怎麽想的,那時候竟然會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