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第2/4頁)

西窗稟告了一聲後,趙世禛頭也不擡的:“進來。”

她低著頭走了進去,才行了禮,鼻端忽然嗅到香氣,循著味道轉頭一看,旁邊小花廳內的圓桌上滿滿的菜。

貴人要請客嗎?

那客人怎麽還沒到呢,天這麽冷,菜很快就涼了……

這麽一晃神的功夫,房間內只剩下了趙世禛跟舒闌珊兩個人。

趙世禛端詳著棋盤上的黑白子:“知道本王是誰嗎。”

舒闌珊斂神。

從來淳縣的路上,西窗得意忘形脫口而出“本公公”的時候,舒闌珊就開始浮想聯翩。

趙世禛的做派,行事,通身的氣質,還有晏老曾說“咱們惹不起的人”。

方才她回來後,趙世禛也不加隱瞞地自稱“本王”。

本朝曾經有六位皇子,六皇子年小,三皇子病死,大皇子被廢。

剩下屈指可數的只有如今貴為太子的二皇子趙世吉,遷居封地的四皇子趙世瑉,以及一位排行第五被封榮王的趙世禛。

除去太子趙世吉,剩下的兩位皇子中,榮王趙世禛的故事極為傳奇。

榮王的母親曾是紅極一時的寵妃,五皇子趙世禛相貌出眾,聰慧可愛,從小便極得聖上歡心,一度傳出皇上偏心五皇子,有意立為太子的消息。

可後來風雲變幻,趙世禛的母妃給查出跟謀害皇嗣有關,如此毒婦,皇帝震怒,將她打入冷宮。

皇室的傾軋那麽厲害,一個曾經給當作儲君看待的皇子忽然失了勢,後果可想而知,不知有多少雙眼睛虎視眈眈,想要把趙世禛置之死地。

曾經舒闌珊以為,那個叫做趙世禛的榮王殿下或許會在哪一天以“暴病身亡”或者“無疾而終”的借口離開人世,但奇跡的是,趙世禛活了下來。

他成了二殿下趙世吉手上最厲害的一把刀,——趙世吉是皇後親生的,也就是現在的東宮太子殿下。

舒闌珊當然知道黃琳跟工部的關系,以及工部尚書兼內閣首輔楊時毅大人據說很看不慣現在的太子,屢屢針對,偏偏皇上重用楊時毅。

那現在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是哪一位王爺,舒闌珊心中早已有數。

只是先前趙世禛不提,她也盡量裝糊塗避而不談。

可終究避不過去。

舒闌珊悄悄嘆了口氣,一撩衣袍跪地:“小人參見榮王殿下,請殿下寬恕小人先前無知妄為之罪。”

拈著黑子的玉色手指略略一停,趙世禛眸色裏閃過一絲贊許:“不知者不罪,不過你說的‘妄為’是指什麽?”

“小人不知天高地厚,興許、興許做了自己不該做的。”

趙世禛為太子辦事,如果查明了黃琳在堤壩營造上偷工減料就已經是功德圓滿了。

可她偏偏又查出有人居然破壞堤壩,那自然是畫蛇添足,節外生枝。

試問趙世禛如何能開心。

早在之前回稟此事的時候就發現氣氛不對,後來從西窗的只言片語裏更驗證了她的想法。

為什麽自己這麽較真呢。

也太實心了,人家只當自己是枚過場的棋子,裝裝門面而已,可她身為棋子卻自己蹦跶著殺出了一片天……

趙世禛的黑子卻無處安放:“起來吧。”

他隨意將棋子一丟,起身往小花廳走去。

舒闌珊吃不準對方的心意:“殿下……”

“你怕什麽?”趙世禛轉頭,丹鳳眼裏透著探究。

廢話,當然是怕他殺人滅口。

他們這種皇親國戚,處置一個人自然跟捏死螞蟻差不多。

而這位榮王殿下,聽說行事狠辣,不擇手段。

她可不想變成第二個黃琳。

“我怕死。”舒闌珊老老實實的回答。

她當然怕,死過一次的人了,本該看淡生死,但她卻越發害怕輕易而死。

也許正是因為死過一次,所以更加珍惜現在所有的,何況她還有阿沅,還有言哥兒,若是她不在了的話,太平鎮的鄉親興許還會照料他們,可他們一定會為自己而傷心。

不想就這樣結束,她還想好好地活下去。

這回答太直接了,趙世禛啞然失笑。

“本王說過,只要你有真才實幹,就不會死。”

這算是不會對她怎麽樣嗎?

“菜都要涼了,吃了你的豆腐,還給你一桌菜,別辜負了。”輕描淡寫的。

舒闌珊半驚半喜:該不會是斷頭飯吧。

趙世禛的心情似乎也沒那麽差,甚至命舒闌珊坐在他的對面:“喝酒嗎?”

“小人不善飲。多謝殿下。”

“你是江南人士?”他打量著近在咫尺的這人,燈影下,舒監造面若美玉,因為半垂著頭,面容更顯得娟秀恬靜。

“是。”

趙世禛調轉目光,自喝了半杯酒。

雖然在達官貴人之中,豢養些清秀孩子不是什麽出奇的事兒,甚至江南地方契弟成風,以為風雅事情。但趙世禛生平最厭斷袖,同時懷疑舒監造多半也有這個傾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