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第2/2頁)

“知道麽,惠帝年間,掖庭曾有妃嬪八十九人,這還不包括被他臨幸,卻沒有封賜的女子。”

於氏茫然擡頭,不知樓貴人為何要同她說起這個。

“可是現在,西苑中只有一名魏太妃。”

“這、這是為何?”就算是再激烈的宮闈暗鬥,也不至於死到只剩一個女人。惠帝之世距今已過去了將近五十年,難道那些女人是都已經老死了麽?

“惠帝崩時,正值赫蘭南下之際,不少妃嬪逃出宮去,就此不知所蹤。戰後百廢待興,掖庭內庫財帛極度不足,索性便將惠帝生前的所擁有過的女子,一概放出宮去,聽其婚配。在那時,就算是貴人、夫人級別的妃子,都能出宮與家人團聚並改嫁。聽說那些女人被放出去的那天,掖庭通往宮門的道路都被她們喜極而泣的眼淚所打濕。”

於氏聽懂了她的言下之意,卻說:“惠帝那時已經駕崩,她們活在宮中,也只不過是日復日的消磨時光,毫無希望可言。”

“也許留在皇帝身邊,才是真正的毫無希望。”樓貴人輕聲說。

但此時的於氏還不能理解,或者說不願理解樓貴人這番話的含義,所以她不為所動。

“隨我來吧。”樓貴人用一方帕子按住於氏的受傷的手腕,拉著她起來。

“對了。”樓貴人忽然又問道:“你有按照我的吩咐,將皇後的人引去甘霖殿麽?”

於氏用力抿了下雙唇,點頭。

“如此,便能一箭雙雕。既借著濟南王幫你甩開皇後的追殺,又能夠離間這兩人。”

於氏再三斟酌後,還是忍不住問道:“皇後相中的,難道不是廣川侯麽?”

“廣川侯?不,不是他。”樓貴人搖頭:“褚皇後之為人,我再清楚不過。看似有時行事大膽荒唐,可她內心始終存著一份謹慎和理智。她若是真想扶持廣川侯,不會是那樣一副逗貓逗鳥似的態度。真正入了她的眼的人,是濟南王。”

她看向於氏的雙眼,“我們,決不能讓她如願。”

*

這夜,樓貴人帶著一個鬢發淩亂,羅裙染血的女人,求見皇帝。

有幾個服侍在皇帝身邊,記性較好的宮人很快便想起了這個女人是半年前被廢黜的美人於氏。

曾經艷如海棠的女人,再一次出現於皇帝面前時,竟是這樣一副淒慘狼狽的模樣。本就生得美的女人,流淚時更加使人憐惜。那晚她在皇帝面前哭了半宿,皇帝不厭其煩的安慰她,後半夜,她則留在了帝王的寢殿。

次日傳出消息,天子下詔,將這個女人重新冊封為了美人。

這件事很快傳遍西苑,自然也傳到了褚謐君的耳中。

褚謐君並不能記住皇帝後宮中到底有哪些女人,畢竟皇帝的女人實在是太多,換得也太快。但這個於氏,她實在是印象深刻。

這應當是個頗有些手段的女人吧,竟然能在她姨母的眼皮子底下復寵。

去拜見皇後時,褚謐君說起了這件事。皇後的反應倒是很平淡,“那人聯合樓貴人設了個局給我,我大意了。”

皇帝最近新得到了兩名西域胡姬,照理來說,就算於氏被打扮的光彩照人重新送到皇帝眼前,皇帝也未必會對她再有什麽興趣。

但偏偏這時她派人去殺於氏。皇帝厭惡她,自然會對於氏心存一分憐惜。這麽多年,皇帝雖然容忍她的行徑,並不予追究,但這並不代表皇帝真的能夠原諒她肆意誅殺妃嬪的惡行。他重新寵幸於氏,是對褚皇後的一種報復。

“不過這也不是什麽要緊事。”褚皇後以一種風輕雲淡的口吻說道。

她是真的不在乎於氏的復寵,甚至還有心情讓侍女折了一枝桂花去撥弄褚謐君懷裏的黑貓。

褚謐君能理解褚皇後的想法。若是在尋常人家,氣量小些的主母,可能會因為夫君對側室的偏寵而爭風吃醋。但褚亭是皇後。當掖庭中別的女人為了皇帝那一點點微不足道的寵愛而頭破血流的時候,她則站在與皇帝比肩的高度,這些人連被她俯視的資格都沒有。

“大宣與西赫蘭的和談,快結束了。”皇後忽然對褚謐君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