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第2/2頁)

“答案存在於心中就好,不要說出來。”

“君侯。”侍從趕來:“我們的人撐不了太久,宜盡早突圍。”

褚相轉頭看向了褚謐君。帶著詢問和擔憂的意味。

“我沒不會有事”褚謐君說道。她學了多年騎射,之前和常昀逃出去那次她就意識到自己的騎術並不算差,在這種境地下,只要保持足夠的冷靜,就不會被甩下。

她拔出隨身短刀,將曳地的裙裾割斷,又將頭上繁復的發飾悉數摘下,翻身跨上了一匹高大的大宛馬。

她很少接觸這樣烈性的西域馬,但只有大宛馬的速度和沖力能夠帶他們逃離這裏。上馬之後,褚相向她看了一眼,她用力點頭,表示自己不需要擔心。

但即便如此,在攥緊韁繩的那一刻她發現自己的手心一片冰涼,不遠處的慘叫此起彼伏,己方與敵方的人先後倒下,鮮血飛濺。

負責保護她和褚相的武士有三十人,人數不多不少,排成陣勢,將他們簇擁在其中。褚謐君緊盯著為首的那一人,在他用力一揮馬鞭之後,亦是用力夾緊馬腹,隨眾人一起策馬狂奔起來。

疾馳中許多的聲音都聽不大清了,而心跳聲卻仿若擂鼓一般。

勁風凜冽的掃過臉頰,如同刀子一般。放眼望去,她看到的是血、是一張張猙獰的面孔。曾經在史書上讀到過許多有關戰場的記載,如何慘烈驚險只能憑想象描畫,而今她總算是體驗了一次。

但這算不得戰場,真正的戰場遠遠比這更為殘酷。她腦子裏漫無邊際的想著這個。

她明白自己是在害怕,這是人在生死一線時本能的情緒。

不知道四年後,真的到了她要死的時候,她心裏又會想些什麽呢?

就當她想著這些的時候,距他身邊最近的一名武士被羽箭射中,從馬上跌落。血濺在了臉上,溫度灼燙。

防禦就此突破,緊接著一把明晃晃的環首刀對著她砍了下來。

她下意識的抽劍格擋,臂上傳來的巨大力道讓她意識到了她與敵人之間體力的差距,這一擊她沒能擋住,反倒是長劍被震飛了出去,好在她過人的騎術救了她,關鍵時候躲了過去。

然而旋即又是一刀襲來。

這樣的時刻,她腦海中居然有常昀的身影一閃而過。

常昀比她更善於近戰,他曾貼著敵人的刀鋒,用長劍輕盈的吻過對方的脖頸。

如果是他……

如果是他的話,他不會選擇和敵人硬碰硬。

在緊要關頭,褚謐君這一次沒有再用長不過數尺的護身短刀接下對方那一招,她選擇了放棄自己的坐騎,躲開對方的刀鋒後往前猛地一撲——

短刀正中此人心臟的同時,她也免不了跟著一起摔如塵土之中。她既是贏了,也可以說是輸了。四周都是慌亂的馬匹和敵人,她隨時可能喪命。

就在這時,原本已經跑在了前方的褚相忽然勒馬回轉,奔向自己的外孫女。

平日裏在晚輩眼中,他只是個身材有些瘦削的孱弱老者,直到這時褚謐君才發現,自己的外祖父根本沒有老。

即便在面對這樣危險的境地,他亦不曾畏縮,在他的臉上只能看到如鐵般的堅毅與凜然的殺氣。

“來!”只是轉瞬間,他就到了褚謐君跟前,朝她伸出手。

褚謐君握住他的手,借力躍上馬。

“我們去哪?”她問。

憑借著西域馬的速度,他們要甩開身後的追兵也不過是瞬息的事,稍稍平靜下來後,褚謐君問道。

“去楊家。”褚相說。

“還是要去楊家麽?”

仔細一想,她很快明白了褚相這樣堅持的原因。

如果這一次伏擊真是由皇帝謀劃,針對褚相而展開的話,這說明皇帝已經豁出去打算同褚相撕破臉皮了。

既然如此,現在回到洛陽也就不安全了。去楊家是有必要的,那裏有楊氏的部曲——如果皇帝還沒有控制住那裏,就可以利用楊家私兵反擊,如果皇帝已經抵達,那好歹也能知道新陽究竟如何了。

前方的衛兵忽然勒住了馬,在遠處,隱隱約約可見另一行人的身影。

遠處的那行人是……皇帝。

那是帝王的鑾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