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第2/3頁)

費濤和譚夫人還欲挽留,卻也知她公務纏身,還要向朝廷匯報,又說了幾回惜別的話。

“來日方長,咱們自有再聚之時!”晏驕高坐馬背,迎著晨光朗聲笑道,朝著送出門來的費濤夫婦抱拳作別,“後會有期!”

說罷,果然提韁控馬,雙腿一夾馬腹,朝著來時的路奔騰而去。

夫婦二人站在原地看了一會兒,但見煙塵滾滾,一行人分明已經匯入遠處人群,可偏偏又因為某種特殊的氣質而分外出眾。

就連清晨的陽光好像也對他們格外眷戀,灑落的光彩猶如披了一層五彩戰衣,從今往後,便要繼續這般的無堅不摧。

費濤忽心生感慨,“當真是巾幗不讓須眉,如今才算是見識了!”

好個灑脫肆意的奇女子!

晏驕一路疾馳,約莫小半個時辰後,一擡頭就遠遠望見都城望燕台巍峨的城墻,耳畔也似乎聽見了熟悉的熙攘。

她心中頓時湧起一股遊子返家的迫切和眷戀,就連數日來的疲倦和憤怒都被溫柔的撫慰了。

分明離家不過短短八日,可因為這座城裏有她牽掛的家人、信賴的朋友,所以就有了致命的吸引力。

白馬追雲也意識到距離自己寬敞舒適的馬廄越來越近了,一張馬臉上滿是亢奮,排隊入城時直噴響鼻,引得眾百姓頻頻回顧,時不時還有人認出晏驕來,又是一通寒暄。

晏驕說的口幹舌燥,好氣又好笑的掐了掐它溜光水滑的毛耳朵,“偏你多事,又招惹出這些來!”

隨雲縣位於京城以西,一行人便從西門進入,而定國公府位於城東,最近的路就是穿過皇宮所在的東西大街。追雲哼哼幾聲,討好的舔了舔她的手背,經過往日去衙門的大道時還很人性化的放慢速度。

見它這般諂媚,眾人都笑了,小八亦打馬上前問道:“大人,直接回家還是先去衙門?”

“先回家吧,”晏驕不假思索道,“文書我還沒整理好。”

“咱們不進宮了啊?”小六忽出聲問道。

“進什麽宮?”晏驕這幾天實在累狠了,腦子一時沒轉過彎來,滿臉都寫著懵。

小八失笑,出聲提醒道:“大人這幾日都不在家,公爺無處可去,這會兒必然還在宮中,不若一同家去。”

===========

卻說今天一大早,龐牧就熟門熟路的整理好東西,抱起胖兒子,先狠狠親了一口,這才大手一揮,意氣風發道:“走,進宮!”

年僅一歲三個月的定安郡王眨了眨眼,也學著父親揮了揮短胳膊,奶聲奶氣道:“進宮!”

後面以滿臉興奮的齊遠為首,小四、小五為輔的一眾侍衛、奶娘等齊聲響應,當即浩浩蕩蕩的出了門,直往宮城而去。

待這一行人到了宮門口,最近輪值的禁軍副統領柳平一看就樂了,“公爺,又來了?”

定國公有聖人親賜令牌,可隨時遞牌子進宮問安,尤其這些日子,那是見天的來,大家都熟的不能再熟了。

天氣暖和,龐牧藝高人膽大,就在身上掛了條織錦布帶,把兒子攬在裏面控馬慢行,聞言當即抓起兒子的小肉手朝他擺了擺,“叫叔叔。”

正扒著布帶邊邊東張西望的小胖子才要開口,柳平就嚇了一大跳,忙閃身避開,“使不得使不得,公爺莫要總這麽作弄卑職,哪裏當得起小郡王一聲!”

禁軍中不少人都是原先龐家軍退下來的,柳平也是其中之一,對龐牧敬服到了骨子裏,便是替他去死也絕無二話,又怎敢讓他的兒子,如今的小郡王喊自己叔叔?

玩鬧歸玩鬧,龐牧也知道分寸,帶頭大笑一場也就揭過去。

稍後驗過牌子,柳平等人目送他進宮,都滿口誇贊小郡王生的壯實可愛,頗有其父之風。

此時卻有個家裏新近送上來鍍金的忍不住小聲嘀咕道:“好好的元帥不做,怎的如今懼內起來?大好兒郎不思建功立業,竟請什麽產假?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這定國公兩口子簡直就是異端:

放眼天下,翻遍史書,哪有女人在外為官,男人在家裏看孩子的!堂堂國公,竟在妻子臨產時公然在大朝會上請產假!真是匪夷所思!

然而更匪夷所思的是,聖人還真就準了!

他還要再說,卻見剛還笑呵呵的柳平瞬間變臉,“混賬!”

想他在家中也是千嬌萬寵,平時就有個嘴賤的毛病,何曾這般被人當面甩臉子?登時也有些惱怒,“卑職不過實話實說,大人這”

話沒說完,柳平擡手就打了他一拳,怒道:“豈有此理,龐家滿門忠烈,定國公何等英雄人物,你是什麽東西,竟敢在這裏大放厥詞!”

能從戰場上活下來的沒有幾個糊塗人,即便普通百姓不懂龐牧如今的選擇,柳平難道還想不明白?

天無二日國無二主,坐塌之側豈容他人安睡?數十年的戰亂帶來災禍的同時,也令以鮮血鑄就的龐家軍聲望到達巔峰,甚至某些偏遠地區一度“只聞有龐,不知有皇”。若非聖人與定國公相交莫逆,彼此信任,只怕此刻的定國公府主人也就不姓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