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第3/4頁)

郭仵作的信沒什麽稀奇,就是報個平安,說已經到了城外二十裏驛站,明兒就能進城。

倒是衛藍的書信有些意思:

“……展信安,勿念……民風淳樸,官吏機敏,奈何大約盡數羸弱,與子澈到後一人未見……如此種種,倒也遂意,盡可大展拳腳改天換地……”

在翰林院熬了三年之後,衛藍終於得了培安縣令一職,年後便上任去了。

廖無言平時對任澤不鹹不淡,可真遇到事兒了還是惜才,這次就直接把他派給衛藍當幕僚。

若照任澤素來陰郁內斂的性子,廖無言還真做好了被回絕的準備,誰知對方竟一反常態,順順利利的應承下來,還帶著幾分感激的道了謝,倒叫他略吃了一驚。

培安縣位於望燕台西南,直線距離不過九百裏,但實際上走起來卻遠不止這些。走官道坐馬車尚需一月,若是走民道,那就更慢了。

兩位知己分別數年後再次相遇,激動欣喜難以言表,現在又能一同外地赴任,施展平生所學,恨不得連頭發絲兒裏都透出快意。

衛藍自不必說,就連任澤身上都沁出人氣兒,好像被殘酷的生活磋磨了這麽些年後,這個人終於又重新活過來了一樣。

兩人經歷不同,性格各異,但都是一般無二的好相貌、溫潤脾性,在龐牧這一圈兒裏人緣一直好得很。

臨走之前,上到龐牧之母嶽夫人,下到大廚房裏的小丫頭和廚娘們,俱都萬分不舍。好些人連夜趕制衣裳,又大包小裹的弄了許多亂七八糟的玩意兒,硬是塞了滿滿一車,接力似的送出去十多裏地才回來。

饒是這麽著,眾人還難掩擔憂,這個怕凍著,那個怕餓著,覺得那兩位先生如此光風霽月溫柔似水,又都是斯文讀書人,驟然去了外地肯定會受人欺負……

晏驕聽了就想翻個白眼。

欺負是肯定的,但誰欺負誰尚未可知。

且不說衛藍自己就是社會底層爬出來的,那任澤可是結結實實青樓楚館裏長大的主兒,見過的肮臟齷齪陰謀算計比誰不多?當年為了給心上人求個清白,他硬是把聖人、天下讀書人和自己都算計進去了,打從一開始就沒想活著回來!這份心機和狠勁兒就少有人能出其右。

這麽兩個天生的小狐狸又被廖無言那廝調教數年……他們不把外頭的人賣了換銀子就謝天謝地吧。

真要祈禱,也該給當地那些老油子祈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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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證明,定國公當真意志堅定韌性十足,說要今天安排絕對不拖到明天,等熬夜寫完了回信、給歸來的老太太請了安、哄睡兒子之後,就毅然決然的親自安排上了。

是夜棋逢對手戰況激烈,被翻紅浪,引得好一番燭火搖動、窗影搖曳,那真材實料的雕花大木床吱嘎噶響了半夜有余,可謂天地為之色變。

兩人蜜裏調油過了幾天沒羞沒臊的日子,谷雨祭祀後,龐牧又巴巴兒帶著兒子在城門口迎接,都把前面太後的鳳駕給驚動了。

“瞧瞧這著急的,”太後叫了這一家子上前,又笑眯眯逗了逗白嫩嫩的平安,見晏驕臉紅紅,還趣道,“你們年紀輕,又是這樣的情分,是好事。得了,哀家也不留人了,你們這就去吧,可憐見的,平日裏東奔西走聚少離多的,去吧,去吧。”

同樣跟著去祭祀的嶽夫人悄悄給晏驕使了個眼色,又笑著對太後謝恩,“都是您慈善。”

太後肯體諒就是臉面,推辭反倒矯情,晏驕大大方方謝了恩,果然光明正大的早退了。

先鉆到自家馬車裏褪了外頭禮服,驟然輕松下來的晏驕長長地吐了口氣,隔著車簾子問龐牧,“這就回去嗎?”

“你要是不累的話,咱們先在外頭聽聽戲,叫幾樣新鮮菜蔬,松快松快,約莫宮中宴會散了之後正好去接了娘一起家去。”龐牧學著擦肩而過的百姓那樣,將兒子扛在肩頭,逗得小家夥咯咯直笑。

“那就去聽戲。”換了一身玫瑰紫常服的晏驕一錘定音。

太後主持的祭祀聲勢浩大,參與的命婦皆在三品以上,眾人昨兒一直忙活到夜裏,又在城外禦水山莊住了一晚,今天早上才回來,她早就歇好了。

京城內什麽玩意兒都不缺,競爭也格外激烈,各大商家都絞盡腦汁的想著新鮮花樣吸引人。

龐牧找的這家戲園子月前才引了一個西域樂團進來,演奏的曲子與大祿朝原本風靡的纏綿之音截然不同,乃是京中獨一份兒,一時客似雲來,好不得意。

其實他們這一大家子都欣賞不大來特別細膩的東西,這西域樂曲歡快熱烈,由裏到外透著一股鮮活,倒是和脾胃。

平安還小呢,壓根兒不懂好壞,只是有爹娘陪著,有好吃的吃著就高興了,一路上嘰哩哇啦說些誰也聽不懂的嬰兒語,興致絲毫不亞於雙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