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第3/4頁)

小酒果然老老實實的交代了,除了雲安、王十三和那拿著掃帚打人死不承認的之外,還有城東一位。

晏驕對宋亮道:“去核實一下。”

沒被點名的眾人暗地裏松了口氣,就見三當家頓時苦了臉,“這……”

這實在是個苦差事,難不成要問到對方臉上:“你的鳥兒還在嗎?”

既然都瞞到現在了,估計對方也是不會承認的。

可不管怎麽說,該走的流程還得走,於是宋亮一臉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架勢出門去了。

“為什麽這麽做?”晏驕問道。

小酒輕聲道:“就是想做。”

“你知道有個人死了嗎?”

“我說過不要亂動的,”小酒緩緩眨了下眼睛,“他不該不聽話。”

“這四個人,你都是在什麽地方,怎麽對付的?”

“不想說了。”小酒搖了搖頭。

他的語調十分平穩,聽不出一點兒喜怒哀樂,好像所有的情緒都已經被封存了。

下面坐著陪審的龐牧眉頭微蹙,覺得此人儼然已經心存死志,活像木胎泥塑。

這麽下去,可不好審啊。

晏驕盯著小酒看了會兒,忽然問道:“你是哪裏人?爹娘呢?”

這句話猶如一塊從天而降的巨石,狠狠砸進了死水中,陡然濺起無限水花。

“我沒有爹娘!”小酒的聲音突然尖利起來,雙手死死攥住衣角,身體卻在不自覺的發抖,好像在恐懼著什麽。

晏驕沉默片刻,起身朝下走去。

“大人!”許倩和幾個侍衛齊聲阻攔道。

“你們退下吧。”一直沒出聲的龐牧說完,就站到了晏驕身邊。

作案過程不問清楚無法結案,可眼見兇手並不將生死放在眼中,尋常方法必然無效,總要另辟蹊徑。

晏驕朝他點點頭,竟一撩袍子,在小酒對面席地而坐,“這些年過得很辛苦吧?我願意聽,那麽你願意說嗎?”

只要方法得當,一定可以事半功倍。每個人的言行舉止都是有原因的,這個孩子只有十六歲,問題的根源必然出在原生家庭上。

小酒猛然擡頭看過來,漠然的樣子一下子撞進晏驕眼底。她不躲不避,好像對待朋友一樣柔聲道:“憋在心裏很苦吧?說出來就好了。”

屋子裏靜悄悄的,只有外面隱約傳來細雨落地的聲響,雖然細微卻無處不在。

過了好一會兒,小酒淡漠的聲音慢慢響起來。

“我爹濫賭給人打死了,死的時候一點人樣都沒有……五歲的時候,娘帶著我改嫁,可後爹對我們一點兒都不好,後來生了兒子,我就更是多余的了。”

“那個男人罵我是來跟他兒子作對的,要搶他家業,動不動就打我出氣,把東西丟在地上,叫我像狗一樣吃飯,也讓我跟狗睡在一起。我娘被他打怕了,裝不知道的。”

他好像真的太久太久,或者根本從來沒這麽跟人說過話,一旦開了話匣子,後面的便順暢多了。

“他經常大白天就把我娘按在地上辦那事兒,故意開著門叫我看,叫我聽,罵我們都是賤人。”

“後來,他也時常對我動手動腳,我不願意,一次掙紮的時候就把他推倒了,臉上破了個口子,我見勢不妙就跑了。”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臉上的表情自始至終都沒有變過,冷漠的如同一個旁觀者。

現在想來,或許親娘和後爹都巴不得擺脫他這個拖油瓶吧?不然他在下著大雨的大街上躲了兩天一夜,怎的沒見一個人出來找?

“那個時候我才七歲,什麽活兒也幹不了,就在外頭要飯,可要飯的也有規矩,那些大的都合起夥來欺負我。”

“眼見著沒了活路,我偶然聽人說能進宮去當太監,會有屋子睡,能有飯吃,就自己割了。可惜我當時年紀太小,給人騙都不知道,”他忽然頓了頓,長長的睫毛微微抖動,好像陰影裏受傷的蝴蝶,拼了命的想飛又飛不動,“那人拿我挨了一頓打偷來的一兩銀子跑了。”

接連打擊一點點將他推入深圳,四周一片濃黑,看不到半點希望。

那次欺騙猶如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讓他徹底絕望了。

“我還記得那幾天,”小酒終於轉過臉去,枯井一般的眼睛茫然的看著外面連綿不斷的雨絲,“也是這樣的雨天,悶熱潮濕,我好疼啊,燒的迷迷糊糊的,覺得自己好像就要死了。”

“其實死了也沒什麽,一了百了,可偏偏有個乞丐把我救活了。他是個傻子,只會咿咿呀呀的瞎叫,卻總把搶了來的發黴的餑餑給我吃。我就想著,以後還是得孝順他。”

“可是有一天,他突然就死了,”小酒垂下頭去,看著空蕩蕩的手心,“早上我起來的時候,涼透了。”

“我什麽都沒了。”他沉默了片刻,又喃喃道,“我還沒孝順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