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第2/4頁)

細細說來,此番也算機緣巧合:裴以昭觀察細致,記得頭油在哪裏;邵離淵及時帶人趕到,又馬不停蹄請了太醫……這一整套安排內但凡缺了一環,裴以昭日後就只能叫裴以瞎了。

可見天理昭昭,並無絕人之路。

“那裴大人現下情況如何?”晏驕追問道。

“晏大人身兼仵作之職,想來比在下更清楚,”太醫直起腰來,略活動了下,又繼續為裴以昭清理,“人的眼珠上有一層膜,裏頭包著水和血肉,現下裴大人眼上這層膜被燒傷了,急需靜養,每日早晚換藥。若需恢復,少說也得三兩個月,恐怕以後還會落下迎風流淚的毛病,再也不敢受刺激。”

聽他說還有機會重見光明,就連素來穩重的邵離淵也不禁有些喜形於色,當即起身作揖,鄭重道:“勞您費心,但有所需,盡管告知,不必有所顧忌。”

突然遭此劫難,能看得見就屬上天保佑,實在不敢多求其他。

太醫被他這個大禮唬了一跳,忙避了開去,“不敢當不敢當,您跟裴大人都是好官,我自該全力以赴。”

晏驕分明看見邵離淵緩緩吐了口氣,神色微微松動,燈火映照下竟意外顯出幾分疲憊和老態。

到底,也是五十多歲的人了。

邵離淵一項器重裴以昭,誰知他這樣穩重的人,偏就在自家一畝三分地上陰溝翻船,險些送了性命,焉能不氣?

他才要再罵,龐牧就搶道:“差不多就行了,難不成他自己願意當個瞎子?他也不是個孩子,吃一回教訓就夠了。”

頓了頓,又瞅著吹胡子瞪眼的邵離淵嘟囔道:“年紀也不小了,怎麽氣性兒還是這麽大?”

邵離淵怒視,龐牧縮了縮脖子,擺擺手表示不說了。

四人重新落座,邵離淵又丟出來最後一句,“如今滿京城的人都知道咱們刑部的捕頭青天白日去青樓白/嫖未遂還打殺人命,你們且謹慎些吧!”

對手的計策真的太陰險惡毒了,令裴以昭多年辛勞經營毀於一旦。這分明是要將他的身心徹底擊垮,就算死了也是臭名昭著。

晏驕幽幽嘆道:“現下我也算是殺雞儆猴的猴子了。”

窗外風雨越發緊了,分明還不到申時,可外頭天空已如潑墨一般。

待太醫徹底忙活完,已經是將近一刻鐘後的事了,他交代道:“每日早晚我來換藥,不要見光,不要見水,閉目多休息,飲食清淡務動怒。”

雙眼蒙了紗布的裴以昭聞言抱拳苦笑道:“有勞,不過這最後一條恐怕是不成的。”

家門口給人算計,任誰遇到這樣的事也做不到心平氣和。

太醫顯然也知道有些強人所難,倒也沒再生氣,又跟邵離淵三人告辭之後便去了。

邵離淵叫人擡了約莫半人高的卷宗來,其中幾本紙張邊緣泛黃,分明是許多年之前的了,“這就是與本案有關的所有卷宗了,你需盡快看完,將案情爛熟於心。”

龐牧眼神示意,待邵離淵微微頷首後才上前翻動,“……天佑六年,天佑四年,天佑二年……天平四十三年,這是先帝在位的最後一年?”

先帝在位四十三年,年號天平,如今是為天佑八年,正是當今登基的第八個年頭。

也就是說,這一系列案件中最初案發至今已有足足九個年頭!

等外人全部屏退之後,晏驕才滿腹疑惑的問道:“案子我接了,不過如今當真是滿頭霧水。如此大案,我竟聞所未聞。究竟是牽扯到了誰,才會讓他們如此膽大包天,竟敢在京城動手。裴大人是被誰引去的?那惠雲樓可與此案有關?妓/女穿雲又在其中扮演了什麽角色?何明究竟受誰指使,是否與本案有牽連?”

她臨危受命,卻對事情起因經過半點不知情,情急之下,一連串的問題便如連珠炮似的丟了出來。

裴以昭眼睛看不見,不自覺側著身體微微前傾,努力分辨他們的聲音來源,聞言嘆了口氣,“此事說來話長。”

晏驕點頭,“願聞其詳。”

“三年前某日,我去歸置結案卷宗時無意中碰落一本天佑二年的冊子,發現乃是一樁陳年舊案。當時我閑來無事,便跟大人申請查辦,誰知越查越深。”

因當時已經過去足足三年,且缺乏證據,重新查辦非常困難,後來裴以昭前去當地走訪,驚訝的發現凡跟當年的案件有關的人,要麽陸續意外死亡,要麽索性舉家搬遷。

“諸位也知道世人安土重遷,豈能輕易離去?索性我便去了當地衙門,要了戶籍遷徙的名冊簿子,去那幾人的目的地查訪,然而當地官府卻證實根本沒人過來。”

晏驕和龐牧頭挨著頭,湊在燈下翻看卷宗,聽他說到此處不由感嘆:“這三地皆在千裏之外,難為你竟肯這樣細致,四處奔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