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第2/2頁)

往回走時,龐牧指著遠處那些甩著尾巴悠然吃草的牛馬羊群道:“早前這裏都是戈壁沙地,哪裏有這樣多的花草樹木?更別提莊稼菜蔬,只怕從八月開始的大風就要連草根就給掀出來啦。像咱們來時看見那條河,現在一年四季都能有的,可當年打仗那會兒,一年只出現三兩個月,其余時間全是幹涸的河床。”

晏驕點頭,“這是正理,有水有樹就是指望。”

龐牧緩緩吐了口氣,低頭看著懷裏開始打盹兒的平安,失笑,“這小子可算享福了。”

“前人栽樹後人乘涼,”晏驕笑道,“一代比一代好。”

眾人回城時,就見顧宸舟已經脫了官袍,換了一身略略有些褪色的夾棉袍,正指揮眾人修繕房屋。

正如方才龐牧所言,多年治理的工夫下去,這三二年間效果日益顯著,最明顯的表現之一便是水源更豐富了。

豐沛的水源極大便利了百姓們的生活之余,卻也帶來些許問題:

鎮遠府最早一批房屋落成時條件艱苦,手段和材料都無法與後來的相提並論,而最近幾年降雨顯著增多,水位也大大上升,於是從去年開始,靠近河流的外圍幾十戶陸續出現了地基下沉和墻體傾斜的情況。

其中最嚴重的兩家,墻體已經開了裂。

夏日將就些倒罷了,可鎮遠府地處西北,冬天下起雪來是能要人命的。

針對這件事,顧宸舟從夏天就開始帶人四處查看,最後決定由官府出面組織人手,利用舊房屋的材料重建,將外圍居民區整體向內平移十丈。

可能因為都是苦過來的,鎮遠府的百姓要比其他地方的跟淳樸友善一些,大家從山上拜祭完之後,便都自發的過來幫忙。

龐牧活動下手腳,轉頭對眾人笑道:“這兩日咱們吃人家的喝人家的,沒道理紮著兩只手什麽都不做。”

齊遠等人便都笑了,紛紛翻身下馬。

晏驕和許倩、阿苗也都習慣性的跟著下來,誰知卻被龐牧擋了,“這是賣力氣的男人活兒,女人和孩子都家去。”

許倩頭一個不服氣,“話不能這麽說,我力氣可不比誰小。”

此話一出,眾人的視線便都不由自主的落到宋亮身上。

飛虎堂三當家:“……”

他招誰惹誰了?

以前他服過誰?天可憐見遇上一個專門克他的小丫頭怨誰?

宋亮憋紅了臉,一聲不吭脫了襖子,又把袖子擼得高高的,露出來兩條結實的手臂,大步流星過去奪了兩個漢子扛著的麻袋,把人家嚇得夠嗆。

眾人非常克制的發出一陣低笑,各自準備起來。

齊遠擡手給了許倩一個腦崩兒,“小丫頭片子,瞎鬧騰啥?男人們還沒死絕呢,哪兒就要你們沖鋒陷陣。”

說完,也不管許倩在後頭跳腳,已經跟著龐牧一起挽袖子上去了。

“行了,”晏驕按住炸了毛的許倩,啼笑皆非道,“也不必非在這上頭爭長短,馬無夜草不肥,咱們且去瞧瞧晌午弄點什麽吃。”

阿苗也笑,“你傻了不成?便是你扛上十個八個的麻袋,又能如何?”

許倩就紅著臉跟她鬧成一團。

忽聽前頭幾個男人齊聲喊著號子,直接用被曬成蜜色的肩膀去撞擊歪斜的墻壁,頗有種戰時攻城的氣勢。

這一帶氣候極端,熱的時候熱死,凍的時候凍死,所以墻壁基本都一尺多厚,哪怕歪斜開裂也不是輕易能夠推倒的。

六七個健壯漢子撞了十幾下,最後又加上一個五大三粗的宋亮驟然一擊,伴隨著吱嘎、噼啪的斷裂聲,兩堵夾墻轟然倒地,濺起來一人多高的塵土,嗆得眾人紛紛後退,遠處看熱鬧的卻都忍不叫起好來。

磚石、土塊、稻草稀裏嘩啦落了滿地,又滾出去老遠,過了好久才真正意義上的“塵埃落定”。

撞墻的漢子們捂著口鼻上前,忽有一人嘶了一聲,彎腰在土堆裏扒拉一陣,“圓鼓鼓的,什麽東西……”

話音未落,眾人就見他舉著一個骷髏,慢慢直起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