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第2/2頁)

龐牧明白他的意思,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放心,只要肯好好過日子的,不管哪裏的百姓我都歡迎。”

甭管哪國的,只要是正經老百姓,有幾個願意打仗的?

頭腦一熱發動戰爭的是掌權者,可苦的卻是下面無辜的百姓……

小偏房裏果然坐著一對中年夫婦,葛大壯年紀大些,約莫四十來歲,女的果然是外族人,高鼻深目皮膚白皙,也就三十來歲的樣子。聽說她給自己重新起了個名,叫杏仁,意思是苦的。

見衙役帶人進來,兩人都慌忙起身,十分局促的行了禮,口稱大人。

龐牧不愛跟老百姓擺架子,擺擺手,“坐下說話。”

兩人不敢,執意要站著。

“說說你家親人的情況吧。”晏驕道。

葛大壯有些緊張的搓了搓手,甕聲甕氣道:“俺娘是天佑元年秋突然不見了的,早年她跟俺爹帶著俺們兄弟姊妹三個逃難,過來的就只剩俺們娘兒倆了。當年她為了叫俺們兄弟逃命,這個手,”他舉起來滿是老繭的右手比劃了下,“給蠻子砍了一刀,流了好些血,險些廢了。”

晏驕點點頭,又問道:“她牙口如何?身高如何?”

“大概到俺這裏,”葛大壯比劃了下高度,又道:“牙不大好,年景不好,吃了上頓沒下頓,樹皮草根什麽都啃,原來的好牙都爛了,逃難的路上也是睡不著。”

說到這裏,他不禁掉下淚來。

晏驕說:“方便詳細說說那幾顆牙嗎?”

這年頭下面的老百姓刷牙普及率不高,牙病很常見,還是詳細些好。

葛大壯抹了抹眼淚,紅著眼睛往自己嘴裏指了指。

晏驕看了一回,朝龐牧點點頭,“應該就是了。”

自始至終,葛大壯的媳婦都一言不發。

龐牧問道:“若是逃難路上走散了倒也罷了,可你娘是來到這裏定居之後才突然失蹤,你們可曾報官?”

葛大壯連連點頭,“怎麽沒?知府老爺也動員了好些人去找,連山裏都去了,可找不到啊。”

“你娘失蹤前可曾有過什麽反常的舉動麽?或者與誰鬧過矛盾?”龐牧追問道。

不曾想葛大壯卻有些赧然,遲疑片刻才道:“俺爹是個酒鬼,跟俺娘半輩子打過來的,俺娘這個人吧,刀子嘴豆腐心,那什麽,說話確實不大中聽,不過人真沒啥壞心!”

晏驕注意到杏仁終於深深地看了葛大壯一眼。

“你娘跟鄰裏關系不好?”晏驕突然問道。

葛大壯的臉刷的紅了,喃喃一陣,良久才道:“也不好這麽說,就是,就是乍住在一起,難免有些摩擦……”

一直沉默的杏仁突然開口道:“他家三口人都是被蠻子殺的,他娘就恨透了所有外族人。”

晏驕心頭一動,“蠻子?”

蠻子是大祿百姓對外族侵略者的蔑稱,裏面包含了痛恨和血淚,是外族最不喜歡聽到的詞匯之一,更別提自己說了。

杏仁垂了眼眸,鴉羽般濃密的睫毛擋住視線,輕聲道:“我不喜歡打仗,他們不管老百姓死活,我既然來到這裏,就是大祿人。”

陪同晏驕和龐牧進來的衙役適時出言道:“咱們鎮遠府算是大雜燴,哪兒的人都有,一旦安定下來,難免抱團。顧大人不願如此,說既然到了這裏,甭管天南海北就是一家,再不能有門第、族別之分的,就有意打亂住所排序,直接叫百姓們抓鬮,抓著哪兒算哪兒。”

“這法子著實有效,雖然最初可能有些不大適應,但一二年下來,效果遠比想象的更好。”

不同種族的人各有所長,有的擅長放牧,有的擅長打獵,有的擅長種地,鄰居們你拉我一把,我帶你一路,合起夥來就把日子過好了。

龐牧唔了聲,“但也有例外,是不是?”

那衙役苦笑點頭,“確實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