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第2/3頁)

雖說明白老太太這麽說也是為了寬他們的心,可這話聽起來……晏驕抽了抽嘴角,行吧。

眾人各自分頭行動,次日天剛蒙蒙亮就在門口集合,連廖無言也換了方便行動的裝束,腰間掛了短匕,身上的文生氣質蕩然無存。

晏驕忍不住往大門緊閉的衙門口望了一眼,擔心稍後顧宸舟知道後會不會哭……

齊遠帶頭檢查了馬匹,確認坐騎都更換了冬日行進的專用蹄鐵後,沖龐牧點點頭,“成了。”

龐牧拉起面罩,大手一揮,翻身上馬,“出發!”

一行十數人迎著漸漸升起的朝陽,往東南方疾馳而去。

親身經歷了冬日疾馳之後,晏驕才更深刻的意識到白寧的決定多麽明智:

冬季晝短夜長,大家每日都是抓緊了丁點時間飛奔,除了一天三頓飯根本不下馬,一天下來整個人都僵硬了。

北邊大雪滿地倒也罷了,反倒不打滑。越往南雪越少,冰越多,饒是馬匹踩著帶突刺的蹄鐵都不得不放慢速度,更別提馬車,真跟馬拉雪橇沒什麽分別。

他們甚至還在一處驛站前親眼見到了兩輛側翻的馬車:

本是高高興興帶全家去外地升遷的,誰知剛出京城沒多遠就翻了,一死多傷,雪地裏潑灑了刺眼的紅,看著格外觸目驚心。

從培安縣到鎮遠府,驛站四百裏加急晝夜不停用了十天,而龐牧一行人一天卻只能跑四個時辰,即便一切順利,也還是在十六日之後的二月初二抵達位於培安縣西北的茂源州。

所有人都瘦了一大圈,腮頭上愣是凍出高原紅的效果,也不知多久才能消下去。

去培安縣之前,他們準備先來問問第一起案子的情況。

茂源州和培安縣所在的溪源州同屬中昌府,地勢平坦開闊,盛產一種名為清霜的無煙炭,還曾一度送入宮中成為貢品,廣大百姓也因此得益。不過前幾年另一種自帶香氣的紅松炭異軍突起,中昌府的無煙炭就被擠了下來。

自此之後,清霜炭市場急劇縮減,除了州府大城的百姓們還能依靠向周邊販賣清霜炭吃老本之外,下面各個縣城、村鎮的小作坊瞬間失去生存空間,日子就不大好過了。

若非如此,衛藍也不可能輕易得到培安縣令一職。

晏驕揉了揉凍得僵硬的臉,呼著白汽道:“如果兇手是生手的話,很可能前一起乃至多起案件並不成熟,有可能留下比較明顯的證據。”

龐牧點點頭,命小四前去打探州衙所在。

“辛苦你了。”

晏驕笑笑,因為肌肉僵硬,表情有些古怪,“這不算什麽。”

她又揉了揉臉,賊兮兮道:“你能想象我曾經在這個時節,下到滿是碎冰的河水中打撈屍體嗎?”

不少地方警力不夠,上頭壓的又急,好些原本做文職的都被喊出來加班。至於撈屍體這種活兒,好多時候都是法醫被迫親自動手的。

那滋味,嘖嘖,她這輩子都忘不了,每次想起來都覺得骨頭縫兒裏還能透出寒氣。

龐牧張了張嘴,沖她一抱拳,“失敬失敬。”

說罷,夫妻兩個都在馬背上笑起來。

行走在茂源州的路上,他們依舊能從街頭巷尾的某些細節中窺得曾經興盛一時的清霜炭的痕跡,比如說城墻外字跡斑駁的“清霜”幾字。

聽說早年買賣興隆時,每年都有城中大戶競相出錢粉刷,可如今那幾個一人多高的大字早已在風吹日曬中模糊,卻再無人關心。

州衙位置很好找,小四一問就問到了。熱心腸的大娘見他渾身濕冷,一副外鄉口音,甚至還試圖強行喂他喝熱姜湯。

小四推辭不過,索性叫了一大壺,請同行諸人都灌了一碗。

一碗真材實料的姜湯下去,晏驕只覺有道火線順著咽喉一路滾下去,整個胸腔裏都燒著了,全身的血液重新流動,額頭上瞬間逼出來一點氤氳的汗意。

她長長的吐了口氣,“痛快!”

把守州衙的衙役倒是警覺,聽見馬蹄聲後主動跳下台階,大聲詢問來意。

小四打馬上前,將令牌亮出來,“定國公龐牧,黃字甲號晏捕頭途經此地,奉旨查案。”

兩個衙役聞言一怔,忙上前行禮,又有其中一人沖進去稟報,不多時,就有一個約莫四十來歲的中年文官拎著袍子跑出來,二話不說跪地行禮:“茂源知州莊瑟,見過定國公。”

龐牧翻身下馬,朝他擡了擡手,“起來吧。”

莊瑟謝過,起身後又朝晏驕拱手,“晏大人。”

晏驕還禮,“莊大人。”

莊瑟忙道:“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還請諸位先入內歇息。”

一口氣跑了半個月,眾人也是筋疲力盡,當即從善如流的進了衙門,莊瑟又叫上熱水熱手巾,後又奉熱茶。

“下官自問還算兢兢業業,不知兩位是來查什麽案子?”莊瑟容貌普通,瞧著跟大街上隨處可見的中年人沒什麽分別,可話裏話外的試探卻也難掩官員特有的精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