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可巧衛藍從後面過來,聽見這段對話後表情就很微妙。

他對李凡等人並無同情,可到底律法擺在這裏,即便用刑也需要在收押之後,你們這麽正大光明的當著我的面討論是不是過於肆無忌憚了?

追捕逃犯時射腿是常態,那樣既可以保證對方瞬間喪失逃跑和反抗能力,又不會對後面案件的審理造成阻礙。

不過這有個問題:腿上的箭傷基本能夠痊愈,簡直太遺憾。

但腳筋斷了?神仙難醫,人就徹底廢了,且痛苦加倍。

論起胡攪蠻纏,除了齊遠之外晏驕還真沒怕過誰,當即理直氣壯道:“所有人都可以作證,弓箭手本想射小腿,奈何準頭不好,失手射中腳踝。”

至於怎麽就這麽巧的將兩只腳踝的肌腱全部射斷,嗯……無巧不成書不是?面對如此累累罪行罄竹難書的罪犯,想來也沒人吃飽了撐的去替他們分辨。

來報訊的衙役立刻配合的點頭,“晏大人所言甚是,我家大人也已訓斥過那廝,打發他回去勤練箭術了。”

看這熟練應對的模樣,想必類似的事情幹過不少回。

晏驕丟給他一個充滿贊賞的眼神,決定等會兒叫人好好查查這位縣令的底細:

如此盡職盡責又靈活變通的官員,簡直是人間瑰寶啊。

說實話,不少人在看到李凡等三名罪魁禍首之後都有些詫異,因為他們給人的第一印象近乎平凡無害,甚至還帶著點底層百姓討生活的那種卑微。

可一旦深入交流之後,他們骨子裏的瘋狂和扭曲便暴露無遺,叫人禁不住後脊骨發涼。

自始至終,李凡都不覺得自己有錯。

“我在賺錢。”

“陳四丫是我老婆,我打她兩下還犯法了?拉屎放屁打老婆,衙門管得著嗎?”

“正經女人就不該一個人出門,打扮的花枝招展騷給誰看?見人只是浪笑,還能是什麽好貨?”

就連脾氣最好的衛藍都差點掀桌子,憤憤道:“病入膏肓,無藥可醫,非極刑不足以平民憤正法典。”

龐牧給聖人遞折子,晏驕也順便給太醫院的方院首和張仵作寫了封信,提醒他們稍後有“教學模型”到,別忘了簽收。

四月下旬她還輾轉接到一封來自方院首的信,字裏行間都透著激動,開頭第一句就是“晏大人,吾等必將名垂青史……”

當時還給晏驕嚇得夠嗆,心道這老頭平時挺低調謹慎的,怎麽幾個月不見就開始吹牛逼,別是受什麽刺激了吧。

誰知看過信之後,她也抑制不住激動之情,沖出去對眾人大聲宣布由京城太醫院和仵作團隊聯合協作的項目取得重大突破,大家要名垂青史了。

眾人:“……”

事情原委是這樣的:

自從晏驕帶人突破千難萬險開啟實體解剖之後,嘗到甜頭的太醫院和刑部就開始主動大力推進,現在基本上每個月都能練練手。

多少年的理論積累終於可以進行實踐,廢寢忘食的研究之下,眾人對人體結構的了解和掌控力突飛猛進。

然而誰也沒想到實際應用的機會來的這樣快:

三月份有位誥命夫人突發腸癰,也就是後世的急性闌尾炎,確診時已經比較嚴重,慣用的針灸和湯藥早已無用。

若在以前,這就相當於絕症了,家人知道後頓時痛哭失聲,又心存僥幸的輾轉求到方院首頭上。

他乃公認醫術第一人,若連他也搖頭,那就得立刻回去預備後事了。

方院首聽罷,直接就說了實話,“想必由晏驕晏捕頭發起的屍體解剖一事諸位早已有所耳聞,實不相瞞,最近一年多來老夫一直在與幾位同僚鉆研破體之術,已經略有心得,若幾位敢叫老夫放手一試,或有一線生機。”

那家人果然遲疑起來。

倒是那位官員著實有些魄力,又舍不得妻子,權衡利弊之後忍痛問道:“不知方院首有幾成把握?”

方院首略一思索,謹慎道:“五五之數。”

其實這種病說白了就是體內一塊腸子壞了,那位夫人的情況比較嚴重,若能及時將爛腸切除,病灶一去自然無恙。

他沒把話說死,那官員反而松了口氣。

世人皆知方院首素來謙遜,既然敢說五成把握,想來未嘗不行。

他想了一回,到底不忍擅自做主,轉身去找發妻商量去了。

“方院首自己也說了,從未在活人身上試過,並不敢打包票。”

那夫人正疼的死去活來,恨不得叫人直接給自己抹了脖子算完。可她到底才四十來歲,孫子都沒抱過一回,一聽尚有一線生機,登時萬般留戀湧上心頭,就不舍得死了。

“割!”要說女人發起狠來真是無人能敵,她狠狠喘了幾口氣,“左右不割就是個死,如此狼狽,倒不如拼一回,即便不成,也沒有遺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