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第2/2頁)

紙張是市面上最常見的青竹紙,任何一家書鋪和販賣文房用具的店面都能買到。這種紙紙質堅韌又夠便宜,往往五六十文就能買一刀,常作寒門學子習作之用,根本無法作為什麽獨特的物證。

至於字跡,從三月至今也不過五個月,紙張和墨跡發舊有限,並不能精確地判斷寫作時間。

退一萬步說,這只是呂楠一面之詞,誰又能保證方正在這之前沒有寫過呢?

見衛藍久久不語,呂楠已經有些沉不住氣,忍不住出聲喊道:“大人,求大人為學生做主啊!”

“大堂之上,不得喧嘩,”衛藍將書稿放在手邊,先壓平了他的情緒再耐心解釋道,“辦案講求人證物證俱在,且鐵證如山無可辯駁,僅憑這一沓書稿就要本官判方正剽竊之罪,實在是難。”

呂楠一張臉漲的血紅,才要說話,卻見衛藍將驚堂木一拍,隨手取了一支令箭交給下頭的人,“你速速去傳本案被告方正過堂對峙。”

那人抱拳領命,帶了兩個捕快去了。

呂楠聞言訕訕閉了嘴,略有些不安的挪了挪膝蓋。

衛藍倒也不幹晾著他,又詳細問了他和方正的求學經歷,得知兩人年紀相仿,但家境卻如雲泥之別,且方正已經中了秀才,而呂楠卻依舊是白身,所以見官還需下跪。

晏驕等人在隔壁細細聽著,腦海中不斷浮現出各種猜測。

“別是訛人吧?”齊遠低聲道,“這呂楠家裏又窮,至今又一事無成,還寄人籬下,天長日久的,很容易想不開啊。”

這種升米恩鬥米仇的事情他們也不是沒見過,並不算什麽稀罕事。

許倩立刻反駁道:“話不能這麽說,大人說過的,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人模狗樣的事兒多著呢,誰知道一層肚皮後頭隔著的心是紅是黑?多的是人無利不起早,沒準兒還是那方正養了一群替他捉刀的人!只不過這回條件沒談攏,所以就魚死網破了唄。”

齊遠失笑,“那大人還說過大膽推測小心求證呢,我不過說了幾句,你倒巴巴丟出一車簍子來。”

許倩哼哼幾聲,“你不能看人家窮就瞧不起人啊,天下多得是人窮志不窮的呢。”

齊遠自知失言,也不過多分辨,忙將自己的熱茶倒了一杯,雙手捧過去,“是我胡說八道,姑娘息怒,誰敢跟我比窮啊!”

在座諸人誰不是泥坑裏爬出來的不成?

他這麽想著,沒留神竟也真就說出口了,現場先是一靜,繼而眾人的視線便默契的集中到了廖無言和圖磬身上。

廖無言和圖磬:“……”

祖上有錢怪我們咯?

眾人:“……這該死的有錢人!”

大家低聲笑鬧一陣,約莫過了一盞茶工夫,就聽外頭一陣腳步聲傳來,眾人忙收了話頭,齊齊趴在格子窗紙後面朝外看去。

齊遠起身急了些,不小心踩到了誰的腳,一擡頭就見許倩齜牙咧嘴的,瞪著一雙圓溜溜的眼睛擡拳便打:好啊,說不過我,這會兒改暗地裏下黑手了?

齊遠想解釋又怕鬧出動靜,忙將她的小細胳膊捏在手中,又單手做了個告饒的動作,往嘴巴上橫著劃了一下,無聲做著口型道:姑奶奶饒命!

許倩沒忍住,噗嗤笑了一聲,又連忙捂住嘴巴,可露出來的眼睛裏還是沁了笑意。

齊遠松了口氣,朝窗子指了指,兩人這才躡手躡腳的趴過去看,然後就覺得後腦勺火辣辣的。

誰,誰在暗中窺視?!

旁邊晏驕和龐牧帶頭做鬼臉,小六在齊遠身後做了個殺雞抹脖的動作:

呸,這對光天化日眉來眼去的狗男女!

外面公堂上又多了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穿著打扮可比呂楠講究的多了,而且眉目舒朗舉止大方,且不說腔子裏的心臟到底啥色,反正肯定過的挺順風順水的,跟一旁苦大仇深的呂楠簡直對比鮮明。

“大人,”他並未下跪,只是站直了朝衛藍一揖到地,大大方方道,“學生方正,見過衛大人。”

律法規定,秀才即可見官不跪。

衛藍嗯了聲,“你可知本官傳你來何事?”

方正點點頭,居高臨下的看向滿臉激動的呂楠,正色道:“回大人的話,這呂楠乃是一派胡言!”

“你撒謊!”呂楠的情緒一直不算平靜,這句話更像是直接捅了馬蜂窩。

他一下子就從地上跳了起來,臉上漲的豬肝一樣紫紅,右手哆哆嗦嗦的指著方正喝道,“三月裏我同你說起這個本子,你說不錯,要我謄寫了,找識字的丫頭念給老夫人聽!我那般信你,可你竟然將這本子據為己有,還敢在大人面前顛倒黑白!”

方正冷哼一聲,似乎對他的指責根本不放在心上,反而上前一步朗聲道:“大人,學生要告呂楠欺詐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