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第2/3頁)
比這更肉麻更諂媚的話衛藍都聽過,哪裏放在心上,只笑而不語。
待話題轉到遊學的事時,方正笑道:“大人有所不知,學生自小就愛跟著家中長輩四處遊走,著實是個閑不住的,十四五歲起就帶著仆人、書童四處遊學,倒也去過不少地方。”
雖是謙虛的話,可說到後面,儼然已十分自得。
“可曾寫過遊記?”衛藍含笑問道。
兩人年紀相差無幾,可眾人愣是從他臉上看出幾分慈祥來。
正常情況下,這種對話就是官員在表達自己的欣賞了。方正不覺心花怒放,很是受寵若驚的起身拱手道:“學生自知才疏學淺,不曾。”
衛藍唔了聲,又道:“雖不曾治書,可人的經歷見聞都是刻到骨子裏去的,不經意間便都會流露出來,想必《俠客記》這個本子,也是得益於你素日遊學吧。”
方正想也不想的點頭,“不敢不敢,胡亂寫就,不想竟得大人擡舉。”
“到底是少有的好本子,”衛藍笑的如春風般和煦,當下叫人取了筆墨紙硯來,“本官也想叫外頭的人做個榜樣,你且將思路、由來一一寫來。”
方正一愣,“這如何使得?哪裏敢在大人面前賣弄。”
衛藍道:“如何使不得?不必過謙,寫吧。”
說著,竟親自取筆蘸墨,硬塞到他手上,“寫吧。”
方正勉強接了,臉色登時就不大好看了。
衛藍就坐在他身邊,不緊不慢的喝茶,見他久久不動,出言關切道:“怎的不寫?”
方正幹笑幾聲,下意識舔了舔嘴唇,“這個,天下皆知衛大人學富五車才高八鬥,冷不丁叫學生在大人面前做這個,實在是惶恐。”
也不知任澤才剛在哪兒窩著,此刻卻突然冒出來,冷颼颼道:“如此鼠膽,難當大任,何談為國分憂為民造福?”
他本就是那種張揚鋒利的俊美,偏素來言辭刻薄,渾身上下都好像帶著刺,此時一開口,方正額頭上就見了汗。
衛藍並未出言,又盯著方正看了許久才淡淡道:“來啊,帶方秀才去後面寫。”
事已至此,證據雖仍稍顯不足,但真相卻已呼之欲出。
任澤冷哼一聲,“白瞎了這個名兒。”
方正方正,為人既不端方,行事也不正直,哪裏配叫?
呂楠當天就被放回去了。
不過兩個時辰,他就足足寫了厚厚一沓紙,不僅解釋了各處地理人文,將出處和參考都標的清清楚楚,還有情節設定上的考量,以及對幾位重要角色性格設置的緣由,無一疏漏。
看過之後,晏驕不由感慨道:“入錯了行啊。”
這樣的人考什麽科舉啊,要是早跟臨泉似的看開點,沒準兒幾年前就成了揚名天下的大家!每年光賣話本、拍戲也能賺的盆滿缽滿。
可話說回來,常言道,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每年多少人擠破頭的在科舉的獨木橋上拼殺?那可真是寧肯死在橋上也不肯另尋他路。
別說封建社會,哪怕到了現代社會,報考人數年年見長的公務員考試不也是這麽個道理?
呂楠留下一摞寫作感想走了,剩下方正一個人關在小黑屋裏對著白紙抱頭流汗。
他寫不出來。
午飯的時候方家就打發人來問了一回,衛藍說要留他配合調查;
晚飯時方家管家親自來了,衛藍沒見;
第二天管家又來了,第三天,方家爹媽親自過來,衛藍還是不見。
紙包不住火,當日呂楠和方正前後腳進衙門好些人都看見了的,而半日後呂楠順利離開,也有人瞧見。
那麽方正為什麽不能走?
苦於沒有娛樂久矣的培安縣短短幾天內再次沸騰,那些原本指天誓日的說絕對是呂楠抄襲的人好像一瞬間就轉了口風,開始繪聲繪色的描述方正是如何的衣冠禽獸,如何當面人背面鬼,甚至是如何抄襲。
他們講的非常詳細,仿佛對方就是當著自己的面作案一樣,大概已經忘了,前幾天,他們也是這樣辱罵呂楠的。
就連曾經甘願拍著胸膛為方正的人品擔保的書生們,也如同集體喚了失憶症和失語症一樣,絕口不提早前的承諾。
這幾天馮飛每天都雷打不動的四處堵張鳶,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希望他能把知道的說出來,奈何對方猶如河蚌轉世,嘴巴緊得很。
但誰都沒想到,短短四天下來,外界輿論竟來了個大轉換,原本的受害者成了施害者,眼見著方正成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張鳶身上的防備肉眼可見的弱了。
第六日晚飯時,馮飛與張鳶在一家不起眼的小飯館內對坐,默默地咀嚼著口中的蔥油面。
附近幾個州縣百姓喜食面食,而蔥油面是最便宜最常見的一種。
待將碗中面湯一滴不漏的喝完之後,張鳶終於第一次主動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