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第2/2頁)

冬天熬夜可不是輕快活兒,沒點油水頂不住。

白寧看了看外面的天,難掩擔憂道:“沒想到南邊的冬雨這樣頻繁,雅音和廖先生他們難走了。”

本來陸路就繞道,他們想趕上老先生的生日宴越發要快馬加鞭了。

偏偏南方到了冬天也是雨水連綿,冷加雨,萬一再上凍結冰,哪裏還能趕路?

“你也別太擔心了,”晏驕安慰道,“我哥和雅音他們都是奔波慣了的,有數著呢,這會兒指定早換了大車。”

白寧心下略定,笑著點頭,“也是,倒是我白操心了。”

眾人說笑一回,漸漸夜深,果然就見兩個小的開始做起磕頭蟲,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

龐牧戳了戳兒子歪歪扭扭的屁股,“困了吧?來,爹帶你去睡覺。”

平安本能的摟著他的脖子,突然打了個激靈,勉強將眼睛睜開一條縫,含糊不清的喊道:“排骨!”

熙兒被他這一嗓子喊得打了個哆嗦,下意識伸著脖子環視四周,砸吧著嘴道:“排骨?”

眾人哄笑。

白寧戳著他的腦門道:“還排骨呢,你這眼睛都睜不開了。”

話音未落,熙兒已經順著她的力道倒了回去,口中兀自喃喃道:“排骨,唔,甜甜的。”

一群人笑的不成樣子,又打趣了一回,許諾明天給他們補上之後,這才叫奶媽抱到後面去睡了。

嶽夫人看的心滿意足,“能吃是福,小孩子多吃肉長得快,趕明兒都是大將軍。”

約莫亥時過半,眾人吃過宵夜,嶽夫人和白寧等人先後去睡了,龐牧和晏驕他們則一邊在燈下玩牌,一邊等著可能到來的訪客。

又過了差不多半個時辰,小五忽然從半推開的窗子裏探進頭來,“吳榕來了。”

吳榕換了件黑色的棉袍,進門後第一句話就問他們什麽時候走。

晏驕和龐牧對視一眼,已經有些明白了他的意思,不過還是問道:“怎麽說?”

吳榕不過區區七品知縣,身子骨更瘦弱的好似虎狼潭裏一根隨時都會被風吹斷的葦草,但他卻依舊不卑不亢道:“若兩位只是一時心血來潮,隨口問問,那麽下官也不必說了。”

“你怕他們報復。”龐牧一針見血道。

讀書人都好面子,本以為吳榕會多少遮掩一下,沒想到他卻毫不避諱的點頭,“自然。”

晏驕詫異道:“難道你不該說點兒為民請願,雖死猶榮,生亦何歡死亦何懼之類有風骨的話嗎?”

說的這話也忒符合長相了吧?

“晏大人說笑了,”吳榕神色不改道,“下官不過是肉體凡胎,更無靠山倚仗,若沒了這身官皮,便如案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何談為民做主?所以無論面對什麽情況,下官一定要先保全自身。”

如果眼前這兩位只是開了個頭就走,那麽作為告密者的他絕對會被視為肉中釘眼中刺,甚至最後死都不知怎麽死的。可如果他們要一查到底的話,那麽自己就豁出性命又有何妨?

龐牧道:“經驗之談?”

吳榕絲毫不意外他們知道自己的過往,當即點頭,“經驗之談。”

清河知縣是他第一次外放任職,只怪當年太過天真,被人擺了一道,若到現在還不能吃一塹長一智的話,他活該被人丟到虎狼潭裏喂魚。

晏驕看他的眼神中帶了點敬佩。

能坦蕩的承認自己怕死,卻又在明知有危險的前提下,依然決定第一個主動配合的人,從來不會是懦夫。

龐牧點點頭,“我這個人呢,天生不信邪,旁人越不叫我知道的事,我就偏要查到底。”

吳榕聞言站起身,一揖到地,“下官明白了。”

之後,他就把這幾年曾經去清河縣衙報案,或者他聽到風聲後親自去走訪得到的消息都默寫了下來。

待墨跡幹透,他雙手將寫的滿滿當當的五張紙呈上。

龐牧和晏驕湊著頭在燭火下飛快的翻看了一遍,果然比之前他們沒頭蒼蠅似的打聽到的更加詳盡具體。

“確定嗎?”

“這些案子在下官心中日夜盤旋不息,絕對不會有一點錯漏。”吳榕斬釘截鐵道。

“不過,”他忽然又遲疑道,“只是兩位好像只帶了幾個侍衛,而下官的清河縣衙頂了天只能派出三十名衙役協助,而那些水匪連同幕後支援者並家屬等,少說也有一二百人,如何夠用?”

大戰結束後,大祿朝就開始迅速收攏兵權,如今已經初步實現軍政分開,地方上的府州縣不再有軍隊長期駐紮,所以吳榕的擔憂不是沒有道理。

龐牧笑著擺擺手,“辛苦吳大人了,這個你不必擔心,山人自有妙計。”

吳榕臉上的疑惑只遲疑了片刻,然後便猜到龐牧的打算,“大人是要從衛所借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