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第2/3頁)

“你去的時候何阮死了大概多久?”晏驕馬上問道。

“得有大半天了,”宮仵作謹慎道,“當時小人還問他們,說既然人早就沒了,為何現在才去衙門說。何家人便說是夜裏沒的,早上起來才發現。”

這個時間跟自己初步驗屍得出的結論很接近,應該就是年三十晚上死的。

“不合理,”晏驕搖頭道,“吃了打胎藥是很疼的,恐怕很難有人忍住一聲不吭。何家家境不差,何阮身邊一定有人伺候,怎麽會沒人聽見?”

“當時小人也是這麽問的,”宮仵作道,“可,可沒問出什麽來。”

說到這裏,他不禁有些慚愧。

晏驕道:“不怪你。”

仵作的本質工作只是驗屍,具體死因本就不是分內之事,何況處境又尷尬,莫說何家這樣在城內有頭有臉的人家,恐怕就是尋常百姓家裏,也是不耐煩區區一個仵作對自己問七問八的。

宮仵作的嘴唇抖了幾下,似乎是想說什麽感激的話,可到底一個字都沒說出來。

晏驕轉頭對蔡文高道:“蔡大人,這事情裏面恐怕有蹊蹺,稍後約莫還有用得著宮仵作的地方。”又對阿苗吩咐道:“你也去吧,抓緊點兒,等會兒屍體來了就先跟宮仵作整理下。”

蔡文高會意,當即叫人將宮仵作和阿苗帶下去用飯、休息。

“蔡大人,”龐牧等他安排完了才道,“你可曾詳細詢問過死者的家人?那打胎藥從何而來,可曾找醫館和大夫核實過?又為何死者服下一直到死去無人發現?另外,那孩子的父親又是誰?死者是否自願?這些你都問清楚了嗎?”

他的語氣不快不慢,聲音不高不低,但裏頭的壓迫感卻暴露無遺。

哪怕十三歲成親不犯法,可若死者當初並非自願,那就很成問題了。

蔡文高本是端得住的,可龐牧這一大串的問題丟過來之後,竟也有些疲於招架了。

“回稟公爺,下官確實問過,一開始何家人還不肯說……。”

蔡文高本想說些賣弄的話邀功,緩和氣氛,奈何龐牧滿臉冷漠中透著不耐煩,叫他也不敢多嘴了,“最初何家人並不知道何阮身懷有孕,只以為是尋常不適,便叫人去請了城中和林春醫館的馬大夫來診脈,誰知偏就診出喜脈……後面,後面說到底未婚先孕不成體統,便打算偷偷做掉,可沒成想何姑娘身子太弱……”

龐牧顯然對這個答案很不滿意,冷著臉用手指重重的敲了敲桌面,“那打胎藥也是和林春出來的?你可確定拿藥是死者同意並主動服下的?”

蔡文高終於語塞,“這,這個下官”

他還沒說完,額頭已經冒了汗。

定國公話裏話外是在懷疑何阮並非意外死亡,而是有人蓄意謀殺嗎?要真是那樣的話……自己難逃幹系。

龐牧拍案怒道:“什麽都不知道竟就敢匆匆銷戶,打量著死無對證嗎?”

“下官不敢!”蔡文高高聲道,“只是時日尚短,下官也心存疑慮,本打算這幾日再慢慢審理的。到底死者為大,也不能總停靈不下不是?”

一直沒開口的齊遠禁不住冷笑出聲,“停靈不下?據我所知,萍州素來有停靈七日的習俗,可那何阮死了也才不過兩天吧,怎麽就算不下了?”

蔡文高幹巴巴道:“終究是名聲不好聽,何況又是大過年的,何家人做此選擇也無可厚非。”

此言一出,屋裏的氣氛瞬間壓抑起來,在座諸人頓覺胸口沉甸甸的壓了一塊大石頭。

話糙理不糙,蔡文高這話說的雖然不中聽,但真要追究起來,也確實沒有大錯。

世人對春節看的極重,白事是極其忌諱的。一旦意外發生,要麽就趕在年前辦了,要麽就暫時停靈押後,不然莫說自家,便是左鄰右舍也會覺得晦氣。

再加上何阮又是未婚先孕,對何家人來說更是面上無光,羞惱之下草草葬了也在情理之中。

縱使他貴為知州,管天管地,卻也管不得人家什麽時候停靈,什麽時候下葬。

話雖如此,但蔡文高身為一方知州手握本地大權,上承皇命,下接民意,卻也不該如此草率的放過。

“大人,”正在此時,去何家叫人的姜峰終於回來,進門後才意識到自己喊錯了,忙亡羊補牢道,“公爺,晏大人,大人,何老爺來了。”

“夫人呢?”晏驕不悅道。

母親天生和女兒親近,更何況又是這樣的事情,何阮的母親知道的絕對會比何老爺多得多。

“說是臘月裏就病的起不來床,如今還是吃了藥就昏睡,”姜峰猜到晏驕的心思,為難道,“若大人現在就想問話,只怕要叫大夫去紮針後擡了來了。”

眼下畢竟只是懷疑,還沒有什麽確切的證據證明是謀殺而非意外,若現在就硬把一個病人從病榻上死活拖了來……若是日後真能定案倒也罷了,若是不能,只怕要引起民憤,怨聲載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