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第2/4頁)

父子倆空前一致,這輩子都別想當爹了。

唯一的區別是,何光至少體驗過……

晏驕自問也算見多識廣了,這些年輾轉這麽多地方,古今中外的奇聞異事聽過不知多少,可畢氏的“壯舉”絕對令人終生難忘。

“何必呢?”

她看著外面黃燦燦一片的迎春花嘆道。

何大小姐出生後不久畢氏就發現了丈夫的真面目,其實那個時候她完全可以及時抽身,及時止損,但她沒有,她選擇了最狠厲也最悲慘的應對方法:同歸於盡。

“因愛生恨吧。”龐牧淡淡道,“她實在是愛慘了何光,不甘心放棄,所以索性玉石俱焚。”

萍州一帶對女子和離改嫁還是挺寬容的,尤其畢氏又有豐厚的嫁妝和殷實的娘家,再尋良人另嫁應該不會太難。

可她偏偏不要。

晏驕不得不承認龐牧的說法是最符合人物性格的,但還是忍不住長長的嘆了口氣,“何必啊!”

為了那麽個狼心狗肺的男人,先後填進去那麽多條人命,值得嗎?

感情這種東西,真是……那些人死的太怨了。

何家的案子徹底收尾已經是二月初的事了:何夫人畢氏被判了斬立決,穩婆和被抓回來的書童一樣是秋後問斬。

張興作為舉人知法犯法,有了家室卻故意引誘閨閣少女,後對多人始亂終棄並下藥致使一屍兩命,影響極度惡劣,革除功名貶為庶人,並判流放八百裏並二十年牢獄。不僅如此,連帶著他的恩師和判卷老師都跟著吃了掛落,他的直系親屬也會因此無法順利科舉。

不僅如此,因為他交代了藥的來歷,萍州和周邊幾座城市的煙花場所也來了一次大清洗,繳獲無數禁藥、贓款,並鏟除好些意料之外的非法買賣……

而一切的始作俑者何光,說來可悲可嘆又可恨:一切盡因他而起,他卻是最清白的一個。

但他瘋了。

說瘋或許不太嚴謹,但他確實不大正常了:一夜之間仿佛老了二十歲,頭發都白了,人也糊糊塗塗的,許多事想不起來,甚至有時候還會不認人。

馮大夫親自確診後跟晏驕討論了,一致認為何光在遭受空前打擊後進行了自我封閉,強行剝除何阮死後的所有記憶:

他堅持認為何家還是那個自己說一不二的太平風光的何家,夫人對他言聽計從,幼女和兒子也都健康快樂的成長著。

“告訴夫人,該操持著給他們成家了!”何光清醒時總會顛來倒去的說這兩句話。

外人都說他活該,只是可憐最無辜的何明。

那個原本稚嫩懦弱的少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沉默寡言的大男孩。

樹倒猢猻散,何夫人死了,何光瘋了,何家名下的鋪面紛紛倒閉,掌櫃們卷錢跑的卷錢跑,賠本甩賣的賠本甩賣,根本沒有幾個人願意留下共患難。

就連傳說中兢兢業業的管家也在夜裏撬開庫房,偷了幾套金銀器皿後強行找少東家說這是他多年來的酬勞,然後連夜回老家了。

何光被迫提前挑起家庭重擔,勉強收拾了一塌糊塗的殘局,在短短數日內變賣家產,遣散仆人,然後在一個雨夜帶著瘋瘋癲癲的何光消失。

曾經赫赫有名的何家,徹底消失在萍州城內。

百姓們瘋狂討論了小半月,最終還是因為主人公都不在,缺少持續注入的新鮮感而漸漸遺忘,一切好像重新歸於平靜。

就像那縱橫的河面上,哪怕風雨時再如何波濤洶湧,可一旦太陽出來,什麽就都消失了。

無論悲傷還是歡樂都只是自家的,外人終究只是看客。

三月初的綿綿細雨比冬日多了幾分溫柔甜美,細如牛毛的雨絲悄然滋潤著翠綠的草、紅艷的花,將它們的色彩暈染的更加濃烈,或直接落入河中,在恬靜的水面上濺起一圈圈漣漪。

幾輛北地構造的馬車沖破薄如紗的雨幕,悄然出現在萍州城。

隋玉的親生父母來了。

也不知是本就這麽瘦,還是幾個月來過度的思慮交加所致,胡冰胡大人和胡夫人的面頰都明顯凹陷下去,兩雙眼睛裏也滿是血絲,下面四團如出一轍的烏青。

曾在邊城任職的文官身上往往都會帶有尋常文官少有的舒朗大氣,葉傾是這樣,胡冰也是如此。

他本該漂亮的胡須看上去已經許久沒用心打理過了,嘴唇也幹裂起皮,嘴角還很不美觀的掛著幾顆巨大的水泡。

胡夫人的眼睛不太好,要人到了跟前約莫一臂左右的距離才能看清,出入都要丫頭扶著。

饒是這麽著,她還是頭一個跌跌撞撞的下了車進了門,甩開想要過來攙扶的丈夫,淚眼婆娑的朝著晏驕跪了下去。

晏驕在她跪下去的瞬間就跳了起來,然後帶著人七手八腳的去攙扶,結果這邊還沒扶起來的,那頭胡冰又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