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噩夢

夜空中懸著一輪血月,將周圍半邊的天色都映照出相同的色彩,如同古時候的傳說——百鬼夜行一般。

原一透過“自己”的雙眼,看到了對他而言最難以置信的一幕。他覺得心口的位置被什麽輾軋著,身體裏所有的細胞都在表達描述著悲傷與痛苦,他似乎是第一次感受到這種濃重的情感。

哪怕眼前的存在應當是他需要斬殺的鬼物,哪怕那張臉上還帶著可怖的六目擬態。

但那是他的兄長,他的半身。不假思索的,原一依舊這麽認定著。

他們在最後,為何會得到這種結局呢,原一並不理解。明明原一什麽都不知道,但是此刻,他卻又仿佛明白了所有。

皆是因為他太弱小了,所以才沒能保護好他所珍視的一切。

原一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於是下一瞬的氣氛驟然變得緊張,原一覺得“自己”的心臟已經停止。

他的手握在刀柄上,動作沒有絲毫可尋的破綻。沒有人比原一更清楚自己體內肌肉的改變和血液流動,只消一眼——他僅是看著這一幕,就明白應當如何釋放出一模一樣的劍技。

屬於兄長的血液,染紅了原一最後的視野。

【我只是一個無力保護自己所珍視的一切,而且也沒能盡到人生中應盡本分的……一無是處的男人罷了。】

原一緩緩睜開眼睛,房間裏很安靜,只有身邊哥哥的細微呼吸聲傳入原一耳中。原一側過頭,看著面色安穩進入淺眠的繼國巖勝,感受著自己的心臟悄悄落了下地,心情也慢慢化為平靜。

原一的夢想,是與家人們過上平靜的生活。房子不用太大,曾經和母親一起居住的鄉下就足夠了。每天醒來,睡眼惺忪之時就可以看到家人的面龐,被哥哥喊著刷牙洗臉打理儀容,母親以及父親則在飯桌上看著他們微笑。

只是出生在繼國這個家族中,原一的這個幾乎可以稱之為渺小的願望,便已經不可能實現了。所以他悄悄地又改變了細節,他想著,只要家人平安喜樂就以足夠。

所以現在,他會保護好哥哥的。原一再一次閉上了眼睛,哪怕毫無睡意。

自從遇到了黑死牟的那一刻起,原一便一直被血月之夜的這場噩夢魘住,整夜整夜的驚醒,睡不好覺。

最後只能披上外衣坐在走廊看著夜空皎潔的明月,於太陽升起之時,身上被染上了晨露也不自知。

但昨天哥哥來了,原一害怕吵醒哥哥,便沒有出門,卻忘記了自己的哥哥是多麽的敏銳。

所以為了不讓兄長為此擔憂……

於淩晨之時,繼國巖勝醒來,確定了自己的胞弟正閉著眼睛呼吸平穩,才稍稍松了口氣。

原一從來不會因什麽認床的事情導致睡眠不好,如果原一真的有這種習慣,他也不可能不知道——所以肯定是有其他的緣由。既然原一不願意說,那他也不會逼迫,只是到底也是一起生活了十幾年的胞胎兄弟,該擔心的還是要擔心。

第二天清早,繼國巖勝就像是忘記了睡前和原一的對話,像是前一天一樣幫著把原一的頭發紮起,然後跟著鎹鴉帶路回到了產屋敷宅邸。

不出意外,剛一回去,就被九柱抓著詢問了上弦四的事情。

傷勢未愈但是已經能站著走路的時透無一郎抿著嘴,看了眼繼國巖勝,然後撇開目光自顧自地發起呆。

其他的柱早已經習慣了這個年齡最小的柱的這種表現,所以也沒人注意到不對勁。

不死川實彌第一個氣勢洶洶道,“上弦四的能力如何!你是怎麽打敗的,那個惡鬼有沒有提到其他上弦的事情?還有你們又是怎麽碰到的?!”

可以說原一遇到的上弦鬼,已經比這群柱加起來還要多了!九柱不好奇他們的資料是不可能的。

而且上弦程度的惡鬼,他們的血鬼術也一定非常的厲害,多了解一點之後對上其他的惡鬼顯然也是有好處的。

而他們問的顯然是原一,原一卻下意識把目光放在了繼國巖勝身上。

他在詢問兄長的意思——九柱立刻意識到了這一點。但是日本本就是一個極其注重禮儀的地方,長幼尊卑什麽的他們也自然都明白,所以也不差這幾秒的等待。

也就繼國巖勝知道,原一是真的在問他,他們到底是怎麽遇到上弦四半天狗的。

……總不能回答是迷路吧?運氣好也不能好到這種地步,反而會引起這群人的警惕和不解。繼國巖勝嘆了口氣,幹脆幫著原一開口,“上弦四,分.身之鬼。”

“分.身後,可以化為四只能力性格皆不同的鬼……”繼國巖勝把半天狗的能力說了個大概,原一便在一邊點頭,證明兄長說得都沒有問題。尤其是當時直面了血鬼術的正是繼國巖勝。

但最後斬殺半天狗是原一做的,所以在兄長說完後,原一接上,“脖子很硬,很難斬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