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第六劫(1)

自開國太|祖皇帝用馬蹄踏破了前朝統治以來,馬,這一被冠以聰慧敏捷之名的四足獸便成了大田朝的國寵。

賽馬、擊鞠、騎射……一切與馬相關的禦術競技空前繁榮,能得在舉國級別的各類賽事中拔得頭籌者,其名氣之盛絲毫不亞於登科及第、金榜題名的狀元郎。

是以,田朝名門望族無一不習禦術,家家戶戶以養得起一匹良馬為榮,而“我也會有馬的”更成了無數寒門學子奮鬥的目標。

總而言之一句話——馬,甚好!

這大概就是蘇小淮穿成了一匹馬之後,唯一一件能夠聊以自|慰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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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命再一次毫無征兆地掉了線,一直到蘇小淮馬生的第十天。從起初的震驚氣憤,到無可奈何,再到最後的習以為常,蘇小淮只用了三天的功夫。

嘖,那司命女娃,也不用躲她躲得那麽久吧?這都小半個月了,她也委實太小看妖精的肚量了!

不就是不把她做成紅燒司命嘛?

左右清蒸的也不錯,她畢竟也是一只寬容的妖精嘛……

蘇小淮百無聊賴地在馬舍裏立著,長長的尾巴一掃一掃的,驅趕著蚊蟲。

馬舍很是破舊,墻上和木柱子上布滿了被馬蹄狠狠踢踏的痕跡,地上堆了一些未及清走的新鮮馬糞,當真是“芳香四溢”。

而至於那什麽道聽途說的“馬是田朝之寵”?

笑話!

天下的馬何其多,若不是經審核認證的良馬,才沒那好吃好喝好住的高等待遇呢。

作為一只愛幹凈的妖精,眼下這種狀況,蘇小淮實是再嫌棄不過,卻又什麽辦法也沒有。她只覺的靈體似是被困在了這匹馬身體裏,自己出不去,靈力也無法施展,只得安安分分地過一匹馬該過的日子。

不過現下的情況,倒是比十天前她剛到這裏時要好得多,因為馬逐漸變少了,馬舍裏便沒有那麽逼仄了。聽那些個日日照料這個馬舍的弟子道,這馬舍裏關著的都是剛剛捉來的野馬,野性難馴,若是不先關個幾日,是不能移到外頭去的。

果不其然,只見這十天裏,原本塞滿了馬舍的馬們,該撞墻的撞墻,該絕食的絕食,這一溜兒作死下來,馬舍裏倒不剩幾匹了。

蘇小淮自然不會與那些個未開化的牲畜一般見識,該吃吃該喝喝。委屈自是委屈了些,她倒也難得過了幾日四蹄著地,聽聽弟子們的八卦而什麽都不用想的清閑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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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日的早晨,外頭終於有了些異樣的動靜。

“吱嘎”一聲,馬舍的木柵子被打了開來,只見那幾個身著灰色勁裝的弟子舞著馬鞭,一邊吆喝著,一邊把馬舍裏的馬往外趕。

被關了好些日子,余數不多的野馬們早就沒了折騰的氣力,那些個敢鬥膽折騰的都挨了鞭子。蘇小淮乖巧聽話地走到陽光下,舒服地眯起了眼睛,抖了抖蹄子。

一行馬被硬生生套了轡頭,拽了出去。一路走,蘇小淮一路聽身邊的兩個弟子攀談。

一人嘆息道:“唉,這回兒逮回來的馬倒是死了不少,樓主怕不是又要罰咱們了……”

“嗐!你不說還好,說了老子就來氣!訓個馬不就得關嗎!關死了還得算到咱們頭上來?呸!晦氣!老子咒唐吉那老不死的一輩子生孩兒不帶把兒!”

“哎哎,師兄慎言啊……”

“呸!早知如此,老子就不來這清秋樓尋活計了,去他媽的禦馬天下第一樓,活多事兒苦不說,錢就屁點兒多,還不夠老子塞牙縫的呢!”

見那人說得怒氣沖沖的,年齡小的那個有些慌,匆匆打圓場,只咧嘴笑道:“嘛嘛,師兄可別這麽想嘛。你瞧那滿大街擠破腦袋的,多少人想進咱這清秋樓來呀?這天下第一樓自然有天下第一樓的好處,師兄想想,咱大田朝多少有名氣的騎師,不都是咱樓裏的嘛。小弟讀書少,卻記著一句話……那啥天降大任,必先苦、苦——哎,就那回事兒!師兄身手了得,馬上功夫好,就沖著咱樓裏首席弟子們輪換的速度,嘿嘿,師兄不日就能飛黃騰達了,那時候可要記著小弟啊!”

“嚯!你這話說得不錯!”年長的那個摸了摸下巴,露出些許笑意,“你這一說,我倒想起來了。就前些日子,樓裏的馬賽,姓江那家夥從馬上跌下來了,把手給折了。”

“師兄說得可是江柏庚?小弟也聽說了。還聽說他的馬也死了……哎唷!恭喜師兄,賀喜師兄,想來那首席弟子的位置非師兄莫屬呢!”師弟眉飛色舞道。

“喲呵!會說話,賞!”師兄的馬屁被拍得很是高興。

“謝師兄——啊不!謝首席師兄……”

蘇小淮支棱著耳朵聽這二人說了一路,也算知道了些事兒。

田朝人尚馬,官裏民裏自然建了不少以養馬禦馬、培養騎師為業的馬樓,舉國上下的馬樓林林總總,只是叫得出名號也不過幾家,而其中拔得頭籌的,便是這號稱“禦馬天下第一樓”的清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