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第六劫(完)(第3/3頁)

他但覺稀奇,走進那台上綁著的騅馬一瞧,登時覺出了不對,一問下屬,便聽是躡雲馬賽前被人綁走了。他遂與皇帝言明此事,匆忙帶人一路跟著江柏庚的路跡尋到了此處——

“哎喲小爺的騅馬!”

時知揚一見那躺倒的騅馬,匆忙撲了上前來,只覺那馬早已沒了氣息。正想著要如何懲治那趙孫子一把,順帶替這小騅馬難過難過,他擡眼便見,一旁正靜靜坐著一個人。

那人面色平靜,眼中毫無波瀾。

時知揚見此一怔,一顆心反倒是沉了下去。

他走近了,擡手在那人眼前晃了一晃,遲疑道:“江兄?”

江柏庚未答。

時知揚看了一眼身體已經涼了的騅馬,嘆息道:“江兄節哀。”

江柏庚垂眸,只道了一句話。

“她還是走了。”

此後,便再無其他。

·

一晃數年,田朝人愛馬之脾性一如上天賜下,是怎得也難有變化。然世事多遷,馬場如戰場,瞬息變幻,倒是無人能預料。

只道前些年,向來在禦界享有盛名的趙家,因私制禁藥諸重罪,落得了個滿門抄斬的結局。而制霸馬場多年的清秋樓,且因樓主唐吉年事已高,又膝下無子可承父業,眼下再也不復曾經的輝煌。

取而代之的,則是新近崛起的江家馬樓,其樓主乃一連四年在禦戰中拔得頭籌的江柏庚,單單沖著他去的弟子,便足以踏破那大門的門檻兒。更有人聽聞樓主與聽雨閣新任閣主當年因馬結緣,乃舊相識,二者合作頗多,盡占商機。若要說江家馬樓頂替不得那“天下第一樓”的名號,也不知還有哪家馬樓有如此自稱的膽量。

有幸進入江家馬樓的弟子們,對馬樓如今的發展,幾乎沒有微詞,要說那唯一令人擔憂的地方,大概就是——江家馬樓,至今缺一個樓主夫人。

業已長成一個清俊少年的阿析攬著一沓簿冊,入了樓主的屋中。

只見得江柏庚立在案後,提著筆,似是在寫畫些什麽。

“師兄,這些是盧叔讓我送來的。”阿析走近,只見那畫上,赫然是一匹尚未畫完的騅馬。

他暗暗嘆了一口氣。只道當年躡雲死後,師兄便離開了帶他與盧叔離開了清秋樓,自立門戶。多年過去,師兄的坐騎換了一匹又一匹,可師兄卻是再也不曾踏上過賽場一次。

“嗯。”江柏庚輕聲應下,見阿析放了簿冊卻立著不走,他擡頭問道,“可還有事?”

“那個……師兄,盧叔讓我問,師兄何時去看看畫?”問罷,阿析羞紅了臉頰。那所謂的“畫”,正是田朝上下慕名而來的待嫁姑娘們的畫像。

江柏庚聽罷,執筆點墨,道:“不看。阿析不必為難,你且去與盧叔說,不必再費心了。”

阿析聽罷嘆息,只覺沒了別的話,遂是退出屋去。

江柏庚深深吸了一口氣,閉了閉眼,提筆再畫。

許久,只見一女子自畫中浮現。那女子正馭在騅馬上,眉目含情,巧笑嫣然,竟是美極。也不知是被畫的那人天生麗質,還是畫人的那人用情至深。

畫完,他筆觸一頓,轉而一落,眨眼間畫上空白處便被那一人的名字填滿——

蘇小淮、蘇小淮、蘇小淮……

“我還能再見你,對麽……對麽?”

待得入黃泉,不過奈何橋,不飲孟婆湯。

下輩子,他要記住她,他一定要記住她!

他的殿下、他的阿九、他的……

他的小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