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廢立之事(第2/2頁)

哪怕蕭清音早便猜到天子會是如此的反應,此時聽他這般說,還是免不了的心下一涼,不由齒冷——果然,男人就是無情無義,涼薄至此,真是半點也靠不住,哪怕她已經為之生兒育女,他竟也依舊如此防著她。

可是,她此時卻還是不得不把話說下去——秦王與後宮素來不睦,還是將霍璋送去公主府的人,自是不可能與她和睦相處的。所以,她只能投向太子,決不能眼睜睜的看著秦王上位。

蕭清音深吸了一口氣,竭力穩住情緒,咬著唇,一字一句的往下道:“聖人可是在想廢立之事?”

天子聞言神色微變,隨即勃然大怒,擡手去拂那擱在案幾上的茶盞,厲聲呵斥道:“你一婦人,竟敢揣摩聖意?妄言廢立之事?”

茶盞被拂落,“啪”的一聲砸落到地上,碎成幾瓣,茶水的熱氣氤氳而起。

蕭清音固是早有準備,仍舊是被嚇得後背泛涼,可事已至此,只能硬著頭皮往下說了——有些話,天子不開口,太子便是猜到了也不好說,只能暗自惶恐,哪怕是朝中重臣也不敢在秦王聲勢正盛的這會兒出頭妄言,反到是她這身份尷尬的,此時大著膽子倒也能夠說上幾句。

這般想著,蕭清音也不敢耽擱,甚至顧不上自己還在坐小月,不好勞累吹風,竟是直接從榻上起身,對著天子跪了下去,低聲道:“聖人息怒。”

天子目光森冷的看著她,幾乎立時便想拂袖而去。

蕭清音卻低頭垂淚,哽咽著道:“妾,妾只是思及前朝之事,方才大膽多說了幾句。”

天子腳步一頓,眸光微深。

蕭清音接著道:“妾幼時也曾聽家父說起當年舊事,前朝文帝廢立太子時也曾反復猶豫過——膝下二子皆是同母所出的嫡子,到底該立長還是立賢。後來,文帝終於還是廢了太子,立了當時的二皇子,也就是後來的末帝.......”

這事,不必蕭清音說,天子也是知道的。

正因這前車之鑒,當初天子才會直接立了長子為太子——太子乃是嫡長,又無過錯,實不好就這樣越過他去立次子。

眼見著天子站在榻邊,並未直接離開,反到是垂目看她,神色不明。蕭清音便知道他多少也是聽進去了一些,便大著膽子道:“聖人乃是開國之君,當為子孫萬世楷模。若是先破此例,只怕要遺禍子孫。秦二世而亡,前朝殷鑒不遠,還請聖人萬萬三思。”

天子深深的吸氣,然後深深的吐氣,語聲不辨喜怒:“你一後宮妃妾,也敢置喙廢立之事........果真是好大的膽子,難不成你竟以為誕下皇子,我便不敢殺你了嗎?”

語聲末尾,已是森然殺意。

蕭清音後背皆是冷汗,也不知是驚還是恐。只見她伏跪在榻上,將額頭深深的低下去,不敢擡頭,聲音卻是哽咽著的:“妾知聖人是看重秦王才幹,可秦王雖立大功卻多是戰功,未必知曉政務。如今天下將平,正待賢明之君,休養生息,撫慰黎民。在這上面,只怕秦王是不及太子的。太子乃是聖人長子,仁德寬厚,便是對妾這般卑賤之人也甚是禮遇,必能善待公主皇子以及後宮之人.......”

“還請聖人三思!”

蕭清音低頭叩首,自是無法看清天子此時的神色,等了許久才聽到天子的一聲冷笑。

隨即,便是天子拂袖而去的腳步聲。

那腳步聲越來越遠,隱約聽見殿外宮人們行禮送駕之聲。

蕭清音撐著身體的力氣仿佛也被抽走了,一時手軟,整個人便癱軟了下來。

宮人從殿外進來,眼見著蕭清音軟倒在榻上,連忙便來扶她。

這宮人乃是蕭清音身邊心腹,眼見著天子拂袖而去,蕭清音又是這般形容,難免心下惶然,不由低聲問道:“娘娘,陛下那裏.......”

蕭清音出了一身虛汗,幾乎汗濕寢衣,可她面上神色卻是松緩的。她就著宮人的手,重又躺回榻上,緩緩的舒了一口氣,蒼白的面上竟顯出一絲笑來。

“怕什麽?”蕭清音慢悠悠的道,“聖人走時可有開口發落我?”

“這,這倒沒有.....”宮人這才想起來——雖然聖人拂袖而去,可還真沒有開口發落蕭清音。

“那就是了。”蕭清音眉梢舒展,笑著道,“他面上生氣,可心裏還是把我的話聽進去了。我現下吃些苦頭也沒什麽,畢竟我說的也都是‘真心實意的實話’,聖人總有消氣的一日。至於東宮,太子和太子妃必是要承我這份大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