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沈歲知低頭瞧著手裏的糖,又擡頭看向晏楚和,又低頭瞧著手裏的糖,又擡頭看向晏楚和,最終還是盯著那顆薄荷糖。

她這反應實在有趣,晏楚和眼底閃過一絲笑意,對她解釋道:“今天沒帶煙。”

沈歲知可算從巨大沖擊中緩過神來,她遲疑地點點頭,“行吧,謝謝了。”

說完,她撕開包裝將糖含入口中,清爽的薄荷香充斥口腔,好吃是好吃,就是有點兒冷。

擡起手臂時,沈歲知右小臂上的紋身暴露在光線中,晏楚和不著痕跡地打量片刻,發現是只栩栩如生的烏鴉,後方還有一輪弦月。

月光抿成一線,融進她眼底像是浮絮,她眉目總是含著倦怠笑意,眼尾弧度卻淩厲,襯著空曠漠然的瞳仁,這種明艷與頹然交織起來,讓人只能聯想到尤物二字。

她生得極好看,就算聲名狼藉,也沒人否認過這點。

“你剛才看到我來二樓觀景台了。”沈歲知突然說,沒有看他。

晏楚和漫不經心地“嗯”了聲,並不否認。

沈歲知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就算是自己臉皮厚,也沒法把那句“你是不是對我感興趣”給問出來,那太無厘頭了,總不可能是因為她是唯一一個初見就問他手機多少錢的人吧?

……

沈歲知一哽,想起自己的智障行徑,覺得還真可能。

“之前在A市……”她斟酌半晌,總結道:“是個意外,我那天喝醉了。”

晏楚和似乎沒想到她會主動提起這茬,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我知道。”

你是知道那是意外還是知道我喝醉了?

沈歲知控制自己不要將眉頭擰作一團,解釋這事兒太尷尬了,總不能說自己當時是想搭訕,她正思索怎麽給他個合適的借口,然而對方已經若無其事地開口。

“所以,”他問:“你現在還要嗎?”

沈歲知疑惑:“要什麽?”

晏楚和不急不慢:“我的手機號碼。”

沈歲知:“……”

又來了,那如影隨形揮之不去的尷尬。

所以說剛才那句“我知道”,是說知道她想搭訕?

沈歲知鮮少有啞口無言的時候,沒想到碰上晏楚和,開口必栽。

當然不管栽不栽,手機號不要白不要。

沈歲知絲毫不見被看破的尷尬,她面不改色地掏出手機,解鎖遞給晏楚和,等他存好號碼後,她禮尚往來地撥號過去,也給對方留下聯系方式。

晏楚和擡腕看了眼時間,“不早了,宴會差不多該結束了。”

“我再待會兒。”沈歲知說。

晏楚和聞言頷首,沈歲知見他轉身離開,便扭過腦袋百無聊賴地賞夜景,她想等沈擎他們一家走了再下樓。

晚風微涼,裸/露在外的皮膚逐漸失了溫度,她隱約覺得涼意滲骨,但不至於難以忍受的程度。

就在此時,她聽到身後有腳步聲逼近,她還未回頭,一件衣服便披在她的肩上,瞬間將凜冽的風隔絕在外。

沉穩疏冷的雪松氣息將她包圍,西裝外套裹著男人尚未褪去的溫度,貼上她肌膚有種異樣的曖昧感。

沈歲知愣了下,回頭就看到某個剛走出去沒幾步的人又返身回來,只為了給她披件衣服。

晏楚和不以為意,替她整理好外套褶皺,指腹不經意蹭過她後頸,他稍作停頓,淡聲道:“這裏風大,早點回去。”

說完,他再度離開,步履從容,逐漸淡出她的視野。

沈歲知卻憑借微弱月光,看清楚他胸膛襯衣布料上,那抹明艷的紅。

她後知後覺地點上自己唇瓣,發現那好像跟自己今晚的口紅是同一色號。

他是故意的。

沈歲知無比清晰的意識到這點。

真要命。

她垂下眼簾,擡手摩挲兩下身上那件西裝外套,是定制的,領子下方有晏楚和的名字縮寫。

沈歲知蹙了蹙眉,腦中思緒正亂,余光卻瞥見不遠處門口,有個人正探頭探腦地暗中觀察。

她定睛一看,發現是蘇桃瑜,也不知道從那兒看了多久。

沈歲知招招手,“你幹嘛呢?過來。”

蘇桃瑜震驚:“這你都能發現?”

“你脖子伸得跟王八一樣長,我又不瞎。”沈歲知說。

蘇桃瑜柳眉倒豎,黑著臉呸了聲,邊走過來邊忿忿道:“沈歲知你就是個金身尿壺,除了嘴都是好的。”

沈歲知:“?”

蘇桃瑜倚在護欄上,搓搓發涼的手臂,擡起下顎示意那件西裝外套,問:“不是,你跟晏楚和什麽情況啊?”

“剛交換手機號的情況。”沈歲知實誠答。

蘇桃瑜瞪眼沉默半晌,知道她這是不想多談的意思,於是不再多問,只重點強調了二人間關於那輛Aventador的承諾。

沈歲知懶洋洋地應下,瞥見樓下已經陸續有人離開場地,便同蘇桃瑜離開觀景台,回到室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