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沈歲知覺得,晏楚和真是個奇特的矛盾體。

已經二十八歲的人了,骨子裏卻純情得要命,稍有什麽身體接觸就要紅耳朵,正經內斂得讓人無法坦然自若地同他開玩笑。

——但他又是個名副其實的直球選手。

雖然不善表達,但他對自己的心意從來不加掩飾,做的比說的多,而且真要當面對峙,他比任何人都要直接,坦言說出追求二字。

沈歲知活了二十多年,應付過形形色色無數人,卻是頭回遇見晏楚和這樣的,不僅躲不開,還害得她把自己給栽了進去。

她知道自己這樣不行,不願主動前進還舍不得後退,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好,這種行為跟吊著他有什麽區別?晏楚和這樣優秀的人,不該在她身上浪費太多時間。

樂曲進入尾聲,沈歲知依偎在男人懷中,手搭在他掌心,被他輕輕握住。

她猶豫片刻,用只有二人能聽清的聲音喚:“晏楚和。”

晏楚和嗯了聲,示意他在聽。

沈歲知斟酌著合適的表達方式,隨後問他:“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最終我還是拒絕了你,你要怎麽樣?”

他聞言陷入靜默,沒有立刻給出回答。

就在沈歲知幾乎以為他不會開口時,她聽見他說:“想過。”

“如果最後真的連朋友都做不成,我不會再繼續糾纏你。”晏楚和稍作停頓,繼續低聲道:“但或許,我不會再遇到這樣讓我動心的人了。”

沈歲知睫羽微顫,短暫的出神讓她亂了腳步,險些崴到腳踝。

晏楚和及時扶住她腰身,不輕不重地提醒一句:“專注些。”

沈歲知眨了下眼,感覺在這轉瞬之間,自己的心臟張弛著反復幾個來回,忽然陷入難以平靜的死循環。

她聽到自己心跳敲鑼打鼓地響,被晏楚和握著的手無聲收緊,甚至掌心都泛起些許濕意。

這是第一次,她無拘無束地觸碰到月亮。

沈歲知生澀緊張得仿佛是情竇初開的小姑娘,手足無措不知所言,她初次正式面對自己的感情,只覺得仿徨難安,想要把這份感情好好藏起來。

她清清楚楚感受到自己的動搖,聲音放得很輕:“晏楚和,你可能不會知道,你的這句話對我來說是什麽意義。”

——她本來是已經決定要爛在泥沼中的人。

他如果想要將她拉出來,她就不會再放過他了。

“我知道。”

沈歲知倏地怔愣住。

晏楚和語氣認真,握著她的手緊了幾分,俯首看著她:“我知道。”

她透過他的雙眼,清晰地看到自己的身影,那裏面幹幹凈凈,沒有摻雜任何多余的情緒。

再也不會有那樣被人保護的溫暖了。

沈歲知這麽想著。

或許真的可以試試,試試……她也是可以被愛的。

一支舞畢,二人交握的手分開,彼此也恢復到禮貌且合適的距離。

恰逢此時,一名西裝革履的歐洲男子喚了聲晏楚和,輕舉手中酒杯,“Mr.Yan。”

晏楚和擡眼望去,頷首算作回應,沈歲知心猜這位大抵是與他有和商業往來的對象,便主動道:“既然舞跳完了,那我就去找我朋友玩了?”

晏楚和對那名男子做了個稍等的手勢,隨後同她說:“少喝點酒,這不是在國內,注意安全。”

這叮囑好像跟家長囑咐小孩似的,沈歲知啞然失笑,揶揄道:“晏老板,我從十幾歲的時候就開始玩兒,場子去得比誰都多,你不用這麽不放心。”

他斂眉,顯然不是太贊同她的話,“防範意識總該有。”

“知道知道,也就你把我當小孩。”沈歲知揚眉笑了笑,開玩笑般喚,“晏老師。”

晏楚和拿她沒辦法,被她調侃的眼神看得不甚自然,便轉身朝方才同他打招呼的男人走去。

他中途在服務生手中取了杯酒,禮貌地同對方道謝,紆尊降貴般,姿態又恢復以往人前的矜貴淡然。沈歲知猜想,大概只有自己才見過他私人時間中生動的那面。

她收回視線,思緒正飄忽,戴然的聲音就將她拉扯回現實:“沈姐,沈歲知,怎麽在原地發呆呢你?”

沈歲知斜過去一眼,沒好氣問:“你不去獵艷跑來找我幹嘛?”

“對我就沒好臉色。”戴然裝出苦巴巴的模樣,嘆息,“行了行了,就知道你有了男人不要朋友。”

“說什麽屁話。”沈歲知沒理他,走到桌旁隨手拿起杯雞尾酒,把旁邊的檸檬片給撥開,“葉逍呢,怎麽就你自己?”

“他國內長輩有到場的,這不認親去了嗎,又不是只有葉彥之受邀。”

戴然說著,也拿起一杯酒,同她碰杯,緊接著湊過來八卦地問:“來跟我說說,你跟程司年還有晏楚和他們兩個,怎麽回事兒?”

沈歲知就知道他過來得問這些有的沒的,喝了口酒,把話說得很死,“別想著從我這兒套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