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那個故事

睡覺有人喊，萬萬別睜眼。

淩鋒十歲那年，父親給他講了這樣一個故事。

之後的一段時間，嚇得他都不敢睡覺。

他曾經一度懷疑，自己要聽著父親的鼾聲才能睡著，就是與父親講得這個故事有關。

故事本身說的其實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如果睡覺的時候有人喊你，醒來之後，一定不要先睜開眼睛。

淩鋒不知道這個故事是父親自己編的，還是民間傳說。

總之，父親講得有板有眼，煞有介事。

故事發生在一個不知名的古老小國，古老到史書上沒有任何記載。

那裏的人們代代流傳著這樣一句警示。

睡覺有人喊，萬萬別睜眼。

甚至這個警示還成為了國訓。

可是，再嚴肅的警示，總有人不放在心上。

畢竟代代流傳下來，已經沒有人再知道為何要如此，質疑聲也隨之而起。

其中，質疑聲最大的，是這個古國的一個大學士，叫沙邏。

盡管從小父母長輩就反復訓誡他務必遵守國訓。

可是作為一名大學士，他認為自己有資格提出質疑。

其實他所謂的質疑，無非就是好奇心使然。

於是，他夥同自己的好友沙彰打算一探究竟。

沙彰也是一名大學士，與沙邏是同僚。

盡管沙彰反復勸他，可是好言難勸將死的鬼……

最終兩人商定，沙邏睡覺，沙彰喊他。

某天晚上，在學士殿的一個偏殿之中，沙邏睡著了。

沙彰坐在他的不遠處，內心很是緊張。

糾結了許久之後，沙彰一咬牙關。

“沙邏……”

“沙邏，醒醒！”

“沙邏……”

連續喊了幾聲，沙邏只是翻了一個身，繼續睡覺。

“說好的睜眼醒來，這還睡不醒了！”

說罷，沙彰果斷轉身離開了學士殿。

心想，堂堂大學士，竟然玩這種弱智的遊戲，如果外人知道，豈不是笑掉大牙。

盡管沙彰走了，可是遊戲並沒有停下來。

“沙邏！”

“誰喊我！”

沙邏猛地睜開眼睛坐了起來，就要發飆。

隨即，沙邏一拍腦門。

“哦對，這是跟沙彰早就商量好的……”

“咦？沙彰呢？這小子膽子也太小了，喊完就跑！”

“這不沒什麽事嗎？”

沙邏起身，原地轉了一圈，發現自身並沒有任何變化。

“這代代流傳的國訓，果然是騙小孩的！天亮我就上報國王，建議他撤銷了這愚昧國民的玩笑話！”

心有決議之後，沙邏興奮地回家了。

此時，已到了下半夜，街道上寂靜無聲，只有路邊商鋪掛著的紅燈籠，零星點綴著一點點光亮。

月牙低落，月色暗淡。

沙邏走在回家的街道上，面前的影子拉得很長。

就在他快要到家門口時，忽然，一道黑影沿著一側的墻壁一閃而過。

沙邏疑惑地看了看四周，並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此時，天色似乎又陰沉了一分，沙邏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不過他並未多想，隨即邁步進了家門。

翌日，沙邏失明了，眼睛中沒有其他色彩，只有眼白……

這件事之後，再無人敢質疑那句警示：睡覺有人喊，萬萬別睜眼。

回憶起這個故事，淩鋒忽然迷茫了。

父親不會無緣無故留下這句話，況且還有那個故事。

這兩者之間到底有沒有關系？還是說……

忽然，淩鋒的腦海中一陣轟鳴。

剛才那湧上來的倦意瞬間沖散。

因為他突然想到了一種可能，父親的話與那個故事如出一轍。

如果真是如此，父親必定經歷了什麽。

淩鋒想到了地上那潦草的字跡，顯然不是父親在正常情況下寫下的。

還有那水潭中的魚，秦明偷偷告訴過他，即便是視力退化，也不至於只有眼白。

他越想越感覺有可能，心也越來越往下沉。

難道父親真的如故事裏的沙邏一般了嗎？

可是，那只是一個哄騙小孩子的故事啊！

淩鋒的眼眸中滿含淚水。

他不斷拷問著自己的靈魂，不斷想著各種莫須有的借口，試圖推翻這種可能。

無奈的是，這個可能似乎已成事實。

許久之後，淩鋒的情緒方才緩緩平復下來。

如果已成事實，也就是父親已經失明，那更要盡快找到他。

想到這裏，淩鋒重新打起精神。

於是，他一邊抵禦著一波波襲來的困意，一邊盯著狼群的動向。

另外，他還多了一項任務，看著熟睡的這幫人別突然睜開眼睛。

聽著一浪高過一浪的呼嚕聲，看著睡得如豬一般的隊友，淩鋒感覺突然間成熟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