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他還在懷疑她!

原來……他對她豈止沒有感情,就連最基本的信任也沒有。

郁棠唇角溢出一抹自嘲,陸一鳴一開始對她好,不過對她的憐憫,又或是看在她長的像郁卿蘭的份上。

這些年他所謂的對她好,無非是對郁卿蘭的念想無處安放,才設施給了她。

少女雖然梳著婦人發髻,目光清冷,但這張臉依舊稚嫩,她笑了笑,沒有歇斯底裏,更沒有委屈訴苦。

她說:“血靈芝之前的確是在我名下,但在大婚之前並沒有交到我手上,況且今日郁卿蘭一回來,血靈芝就被將軍夫人扣下來了。陸一鳴,枉你是連中三元的文曲星,你就不覺得奇怪麽?為何郁卿蘭會知道血靈芝在我名下,又為何她一回來就索要血靈芝?”

郁卿蘭走丟多年,一回到將軍府難道不應該與她的父母好生團圓,縱使她身子有恙,需要名貴藥材調理,又怎會偏偏看中了血靈芝?

太多的巧合,那就不是巧合了。

對上陸一鳴的眼睛,郁棠又說,“我患有心疾,血靈芝毀了對我有什麽好處?更何況,今日在將軍府,郎中已經說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血靈芝是被人調包了,而能隨意進入將軍府,並且從庫房拿走東西的人會是誰?我郁棠自認沒有那個本事!”

陸一鳴被堵的啞口無言,他不是一個庸人,甚至於心智遠在旁人之上,郁棠說的這些,他此刻完全可以想通。但不知為何,他今日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陸一鳴看著郁棠平靜如水的眸子,她的泰然和冷淡超乎他的預料,“郁棠!你究竟想說什麽?總不能是將軍府的人掉包了血靈芝!”

男人在官場歷練了數年,如今已不再是當初那個溫潤如玉的白衣少年,他身上自帶一股威壓,朝著郁棠靠近。

郁棠紅唇一揚,“怎麽?陸大人還想再給我一巴掌?”

聞言,陸一鳴的視線再一次落在了她臉上,那五根手指印痕實在是醒目猙獰,他喉結滾動,言語在此刻顯得有些蒼白。

打已經打了,他無法收回。

郁棠又道:“陸大人你盡管打就是,我扇我一巴掌,我也定然會還給你。”

“你!如若不是事出有因,我豈會與你動手?!”陸一鳴廣袖一拂,再一次轉過身,不去看少女瀲灩的水眸。

那眼神太過清冷決絕,他並不是很喜歡。

沉默……

無比的沉默。

須臾之後,郁棠目光木訥的看著燃燒的火燭,“陸一鳴,我就問你,在你心裏,我郁棠到底算什麽?”

她語氣恢復了平淡,在這種安靜的夜晚,有些蕭涼。

這個問題,他上輩子沒有給過她答案,可她依舊想知道。

陸一鳴沒有立刻給予回答,又過了片刻,他徹底轉身,之後只留給了郁棠半張俊臉,道:“你好自為之吧,你自行想想,你到底錯在了哪裏!”

陸一鳴拂袖離開,郁棠“呵呵”笑出聲來。

她錯在了哪裏?

是啊,她錯了。

錯不該把自己太當回事,她只不過是郁將軍撿回來的小乞兒,當了幾年千金小姐就認不清自己的身份了。

他們要將她當做替身,那她便是替身,想那麽些尊嚴做什麽?!

上輩子,她試圖挽留陸一鳴,可陸一鳴說她錯了。

後來,她求著和離,陸一鳴又說她錯了。

不管她怎麽做,她都是錯的。

想來,真正錯的不是任何事情,而是她這個人!

在郁卿蘭回來之後,她的存在就變成了一個錯誤。

侍月進來,掃了一眼案桌,紅著眼道:“夫人……不……姑娘,陸大人他又走了,這今後姑娘在陸家該如何自處啊?這座院子裏也沒人伺候,連個送熱水的婆子都沒有。”

郁棠在錦杌上落座。

承恩伯府是三代而終的爵位,陸家早就沒落,直至陸一鳴中了狀元,在朝堂開始建樹,門庭才稍稍好轉。

當初,陸家寧願定下她這個兒媳,也都是為了攀上郁大將軍府的親事。

而如今真正的郁千金回來了,陸家當然不會待見她。

郁棠的嗓音輕緩,仿佛是看破世事之後的卓然,她道:“無妨,這座院子修了小廚房,院中也有一口井,咱們自己燒水便是。”

大戶人家的下人最是審視奪度,大婚頭一晚,新郎官就不留宿,下人們當然嗅出什麽。

侍月搵淚,她膽子小,倒是很忠心,上輩子跟在自己身邊一直不離不棄,也不知道自己死後,陸一鳴是如何安置她的?

侍月,“姑娘,婢子心裏替姑娘難過。”

郁棠輕笑,“莫哭,日子還長,反正我遲早要離開這裏。”

侍月點了點頭,她沒什麽主意,什麽都聽郁棠的,只盼著陸大人能念及舊情,不要將姑娘逼到絕路。

一個不受丈夫庇佑,且身份尷尬的新婦,在婆家是不會有好日子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