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執迷(第2/4頁)

聽起來有些像人間的中元節。

葉挽秋點點頭,試探性地引導著話題:“那這些亡靈都是怎麽定罪的?”

“初判是我和小黑一起,只判有罪與否。至於罪行的深重程度與相應責罰,得看判官和冥主的意思。”

“那罪責最重的那些亡靈,是不是就會被丟下靈淵?”

“是這樣。”白無常回答。葉挽秋聞到她身上的橙葉油氣味在被酒香醺過後,開始變得有些甜膩而迷離:“那這樣的亡靈多嗎?有哪些啊?”

“不太多,畢竟只有罪無可恕才會被懲處至此。所以歷來被丟下靈淵的亡靈,大多都是些叛亂神冥兩界的同族,或者假冒神族來惡意侵擾甚至屠戮人間的妖魔。”白無常解釋著,一邊朝杯中添酒,一邊接著說到,“至於有哪些,我知道的也不全。神使大人要是真好奇,其實可以去問問三太子。自從新紀年開始,他成了統領天軍的中壇元帥,絕大多數被丟進靈淵的叛孽都是被他抓回來的。”

“這樣啊。”葉挽秋用手支著白凈下頜,晃了晃杯子裏的酒,目光看著窗外的孟婆府邸大門,不知道在思考些什麽。

白無常倚在窗邊,搖頭晃腦地回答:“那可不是?都說這位新上任的太子元帥雖然生得風華絕代,容色無雙,卻是個命帶一千七百殺戒的少年殺神,性格更是桀驁乖張,不愛言語,也不喜與旁人往來。封神十載,恐怕有八年都是耗在腥風血雨的各方戰事裏,處決過的六界生靈更是不計其數。可以說是除墨琰以外,冥府眾生最熟悉的神了。”

原來他這十年都是這麽過的嗎?整年整年地放任自己浸在各種殺伐征戰裏,無休無止?

葉挽秋有些怔愣,因為哪吒幾乎沒跟她說起過這十年分別裏的任何事,就好像這件事從來沒有發生過似的。他看起來還是當初那個紅衣烈烈的不馴少年,卻把全部的溫柔都捧在手裏交給她,半分不曾保留,也不曾改變。

一如那日在扶桑樹下,漫天紅花飛揚紛灑,濃艷如血。向來傲骨驕矜的三太子將她擁入在懷,輕言細語地征求她的意見,問她是否願意同他成婚,清雋無暇的眉眼間全是積澱了十年的期待。

可那時自己卻不得不做了推脫。

他那一刻的感受該是如何?

“神使大人?”白無常叫她一聲,“您怎麽了?”

“噢,沒什麽。”葉挽秋回神,聽著耳邊的各種冥樂與喧囂,又問,“所以不管是誰,只要是被扔下靈淵,就一定等於死路一條?”

“當然。就像神界邊緣的溺海,掉進去就是個神形俱滅,根本不可能有生還機會的。”

講到這裏,白無常突然有些奇怪地看著她:“您為什麽對靈淵這麽感興趣?”

“噢,因為我如今和古神們一同住在劃星閣,離溺海很近。之前也有聽說冥府的靈淵和神界的溺海很相似,都是六界生靈無法涉足的地方,所以就多問了幾句。”

可自己確實是在靈淵之下看到了那塊完好無損的熒光巨石,而且就是被它給弄到了三千年前的時代。為什麽白無常會說所有被扔下靈淵的生靈都會灰飛煙滅?

思慮至此,葉挽秋忽然像是意識到了什麽,連忙追問:“那如果不是六界之內的生靈呢?”

白無常被她問得蒙了一下:“不是六界之內?您是說異種?可那種東西根本就是不存在的,從來也沒有誰見過啊。”

聽她說到這裏,葉挽秋隱隱有預感,也許自己想探究的事情在如今這個時代還沒發生,而是要在不知多久後的未來才會有。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自己就不能再在這個話題上多做停留了,否則很容易出問題。

正想著,門外忽然傳來一陣騷動,像是有什麽生靈在集結著朝這邊走過來。白無常皺眉站起身,習慣性地解下腰間的栓魂鎖握在手裏:“我出去看看。”

“好。”

看著她消失的背影,葉挽秋轉頭又朝依舊大門緊閉的孟婆府邸望去。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她忽然看到了那個穿著一身白衣長袍,兜帽寬大到幾將整張臉都遮住的人,正站在無數擁擠著狂歡亡靈的街道對面,擡起兜帽的一角,用那雙透白如晶石的眼睛無悲無喜地回望著她。

只一眼,葉挽秋感覺自己全身的血液都逆流了,耳邊所有的聲音都抽離成蒼白的噪音,只剩自己混亂到接近憤怒的心跳聲,還有沸湧起來的血液在耳膜拍打出的嗡嗡雜音。

他放下兜帽,轉身就要消失在那些亡靈與陰差之間。

葉挽秋猛地站起來,想都沒想就翻窗追了上去:“混蛋別走!”

她踩在狹窄的窗沿輕輕一點來到地面,潔白裙擺浮綻如花。顧不得被無數悶厚氣味包圍折磨的痛苦,葉挽秋費力地穿行在那些或人或妖魔的亡靈中,還要躲避那些陰差手裏的各種旗杆和銳利武器,竭力朝那抹白色身影追去:“等等,該死的,你給我站住!”